她想这个男人估计是可怜她,觉得她哭泣是因为被冷落。其实她根本没觉得伤心。她妈说找男人就是要找怎么都不会让自己觉得伤心的那种,还有,要有钱。
但是他眼神狂热,亲吻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浑身都陷进了那种甜腻的蜂蜜里,意识模糊得很,皮肤上毛孔绽放,觉得很疯狂。
她从床上坐起来以后,对他说只有这一次,这是意外,以后不要再这样。
他说身体知道你是不是会爱上一个人,骗谁都骗不了自己。
他说得很对,跟他在一起感觉很好,好到她曾经想过自己的人生目标是不是有点儿偏差。跟有钱人在一起也没那么快乐,快乐是时时刻刻想跟这个人在一起,看到他就想亲,就想摸,就想像蛇一样缠上去。
但最后她还是没有选择他,对他宣布婚期的时候他双目充血,问她理由。
她的回答很简单,我要嫁给有钱人,牛振声是,你不是。
其实她也想解释,她妈妈原本出身富贵,当年为了嫁给一个工人的儿子而放弃跟父母离开中国,最后却被人抛弃,沦落到只能在棚户区里跟她相依为命。
她不是那种表面光鲜,出入有人接送,衣着奢华,好像锦衣玉食里长大的小姐。
她从小看着自己的母亲出卖劳力养活自己,看着母亲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变成一个凉薄现实的女人。
凉薄现实又怎么样?只要她仍然是爱她的,起早摸黑赚钱供她读书,高温加班,发了一块冰激凌不舍得吃,用毛巾包得很小心,带回来看着她一口一口吃下去。
她妈妈长得美,但是为了她一直都没有再嫁,再大的委屈只能半夜一个人哭。她摸过去问的时候,妈妈又假装笑脸,说她听错了。
她也爱自己的妈妈,她是她的女儿,她想让她回到过去的生活,享受她应得的生活。
世上有钱没钱的男人,没有爱之后都薄幸,那她为什么还要选择穷光蛋?要嫁也要嫁给有钱人,就算分手,还有一半的财产可以拿。
她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牛振声,他供她读大学,给她和她的妈妈买房子,等她成年,娶她。
她跟妈妈搬离了那个对门屋檐相连,窄处只能侧身而过的地方之后,再也没有想过要回头看一眼。她是注定要嫁给这个男人的,无关爱情、恩义。
而眼前这个男人,听完她的话之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去,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了,后来又辗转听说他辍学去了国外,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所以没人关心,关于他的消息也少得可怜。
“我想回家了。”这么多年了,他身上那种蜜糖的味道还在,她这个下午都在小心自己的呼吸,如此贪婪地想呼吸,却还要极力掩饰。辛苦够了,总要回去休息一下。
“好,我送你回去!”他倒也不挽留,很绅士地站起来送她。
他把她送回原点,一路上没人说话,仿佛下午那一切都是一场梦。他沉默地开车带她绕过每一个过去两个人曾经流连过的地方,最后邀请她到自己位于豪华大楼的顶层办公室,让她知道他现在的富贵逼人。
她一开始的震惊和惶恐已经消散,到后来觉得有点儿好笑。
他要证明什么?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当年的一切已经雨打风吹去,他真以为她是那种闻到钱的味道就会匍匐下去,就会倒入他怀中的女人?
她现在又不穷!
下车的时候他绕过来替她开门,然后扶了一下她的手肘。
隔着大衣她都感觉到烫,皮肤一阵灼痛,耳边是他的声音,“离开他,现在我也是有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