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舞一愣，才知道这位仁兄压根儿就没打消念头，一直想找机会开口问这件事。她默默地拽着夏生和知冬躲在别人身后，背靠石壁而立。他们要低调，要低调，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再出头。

水涵光微睁赤瞳，银色的亮发在油灯的映照下闪着诡异的亮橘色光芒，衬得他原本惨白的肌肤有了一丝红润。他闲闲地开口道：“哦，我刚才没说啊？”

木羽先生瞪着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深吸一口气等着水涵光说出真相。

苏小舞冷眼旁观，悄悄计算玄衣教教众的人数，却发现几乎没有少。难道玄衣教确实是真心想要帮助九大派共渡难关吗？

咣当！

苏小舞循声望去，只见木羽先生一脸不相信的模样站在当场，地上是破碎的酒瓶碎片，同时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他搞什么鬼？苏小舞不满地皱皱秀眉，水涵光不是还没说出凶手是谁吗？干什么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苏小舞便感到身旁的夏生拽住自己的衣袖，并且越来越大力。

略带不解地转头看去，却见夏生有气无力地靠在石壁上，渐渐下滑，颓然坐在地上。

“夏生，你怎么了？”苏小舞心惊地蹲下身，悄声急问道。

砰！砰……石洞内传来此起彼伏的跌坐声，等苏小舞愕然看去时，能凭自己的力量站在当场的人只有有数的几个。

“冰、冰神极渊……”尚君诚勉强站在原地，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双眼怒火滔天地凝视着仍然坐得笔直的水涵光。

此起彼伏的跌坐声过后，石洞内一时间鸦雀无声，众人均面面相觑，暗中提气，视察体内的情况。当听清楚尚君诚所说的话后，半数以上的人脸色大变。

九大派这边人人惊呼喝骂玄衣教卑鄙无耻，场面乱成一团。

苏小舞奇怪得要死，她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啊，再正常不过了。“夏生，你怎么样？”苏小舞悄声问道。

夏生费劲地吐出几个字，道：“小舞姐，我……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了，你呢？”

苏小舞一惊，这不正是她昨晚的症状吗？往玄衣教聚集的方向看去，发现那里也是无一例外地瘫倒在地，只有叶离和萧逸强撑着站直身体。

“呃，我也觉得好难过……怎么回事？尚掌门说的冰神极渊又是什么东西？”苏小舞连忙就势坐在地上，低调低调，她可没忘了这条保命真理。

“好像是一种毒药。”比起夏生，知冬说话利落了许多，大概是内力比夏生强些的原因，“我听师父提起过一次，不过没听仔细。”知冬坐在苏小舞的另一边，皱眉说道。

苏小舞此时也注意到那个手拿碧玉拐杖的土长老也一脸慌乱地坐在原地，看样子不像是假装的，难道这冰神极渊的毒药并不是他下的？

视线和水涵光的接触上，瞬间又错开。苏小舞垂下头，她选择相信他。这件事应该不是他做的，但是看他坐得笔直的模样，并不像中毒的症状，莫非他也是百毒不侵？

可是苏小舞相信并不代表别人相信。

“水涵光！你居然卑鄙无耻到暗中下毒……”泰山派掌门傅崧之一屁股坐在大理石地上，还不忘大声喝骂水涵光，词汇运用得精彩纷呈，苏小舞都闻所未闻。

水涵光的神情没有一丝波动，睫毛忽闪了几下，若无其事地说：“毒若是我下的，我现在就走过去让你下地府见阎王，看你对着他那张嘴还能骂出什么词来。”

傅崧之的声音戛然而止，面上的神色变幻莫测。

尚君诚脸色再变，为了节省体力，他缓缓地盘膝坐在地上，其他人也跟着一一坐下。

叶离和萧逸也同样为了保存体力而坐下了，此时石洞内只剩水涵光端坐在石凳之上。

一时间石洞内恢复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像极了实施死刑前的寂静。只能听到油灯偶尔爆出的火花声，像是催命符般啪啪地响着。

苏小舞紧张地抿了抿唇。这又是怎么回事？石洞里这些人之中，肯定是有人下毒，而且本来就是两大阵营，此时更是以怀疑的目光看着对方。

“是谁下的毒？”萧逸忍不住厉声喝问，回声在空旷的石洞内轰隆作响。

“别贼喊捉贼！”青莲师太颤声反驳。

双方均你眼望我眼，互相怀疑，形势诡异到极点。

“我知道是谁。”木羽先生突然打破了沉默，嘶哑着声音说道。

众人把目光投向他，等待他的下文。此时有许多年轻的弟子坐在地上都无法支撑，纷纷狼狈地躺在地上，还好夏生和知冬靠着石壁，勉强支撑着身体。

“下毒的人，就是杀我师父之人！他为了不想让水涵光说出自己的名字，所以才下毒！”木羽先生几乎是声嘶力竭地说道。

过半数的人脸上现出不以为然的神情，“木羽，你怎么这时候还想着套话啊？杀陈嵩的那家伙也许不在这里，怎么下毒啊？我们还是研究怎么把毒解了，之后随你怎么问水涵光！”傅崧之哈哈大笑，显然看不起木羽先生。

“不管是谁下的毒，水公子，能否告知鄙人凶手是谁？让鄙人做个明白鬼！”木羽先生颓然地坐在地上那一摊酒水上，要不是现在动弹不得，苏小舞相信他绝对要给水涵光跪下了。

水涵光垂首不语，半晌才缓缓说道：“杀你师父的那个人，现在确实在场。”

众皆哗然。现在在场，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真的是你们玄衣教所为不成？”青莲师太愤然道。水涵光三番五次吞吞吐吐的态度，给了她这种错觉。

水涵光冷哂道：“嵩山派和玄衣教有何干系？而且七年前玄瑟教主在江湖中呼风唤雨，也没必要和一个落魄的门派过不去。”

“那你婆婆妈妈地干啥？快说！”傅崧之的好奇心也被吊起，高声催促道。

苏小舞低调地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双眼不住地瞄九大派中人。从水涵光的态度来看，灭门嵩山派的凶手肯定不是玄衣教，那么用排除法，在场的就只有剩下的这一半人。会是谁呢？

水涵光冷笑道：“还需要我亲自说出来吗？这石洞里的毒就是你放的吧？应该不会那么笨，连自己都中毒了，站不起来吧？”

众人知道水涵光这一番话就是对凶手所说，均屏住呼吸四处张望。

“哈哈！水涵光，看来我还真小看了你，冰神极渊居然对你也没有任何作用！”嚣张的笑声传来，一个身影缓缓站起，赫然就是衡山派掌门夏流阳。

尚君诚等人目瞪口呆，怎么也不能相信凶手居然会是他，木羽先生更是目眦欲裂。但是看他行动自如，明显没有中毒的迹象，自己又站出来承认，不容得人们不相信了。

苏小舞撇了撇嘴，果然是这个家伙。儿子不是好东西，没想到老子也不是好人。

水涵光仍然不动声色地坐在石凳之上，赤目低垂，浅浅地微笑着，一脸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