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剂一反刚才局促不安的神色,满脸发光地说:“其实在下也不敢随便去翻姑娘的东西,只是这两瓶药正好从姑娘怀中滑落出来。在下只要看到这种特制的汝窑瓷瓶,便知道其内所装的绝非凡品。再看瓷瓶底的印记,苏姑娘,你肯定没注意底部有个篆体的‘易’字。”
苏小舞无语,她当时哪有工夫仔细看瓷瓶上有什么啊。不过看他一脸期待的表情,苏小舞很给面子地顺着他的口气说:“是没注意,不知道这个‘易’字有何意义?”她发现端木剂非常健谈,尤其是涉及他所喜欢的领域,便更加滔滔不绝。
端木剂闻言张口结舌地看着苏小舞,然后觉得有些失礼,干咳道:“呃,原来苏姑娘不知道易周前辈啊,这也难怪,已经多少年过去了。”
苏小舞了解地眨了眨眼睛,“这些药就是他制出来的?”
端木剂点了点头,神色有些激动地道:“江湖上流传着很多赝品,但是悬壶轩曾经珍藏着易周前辈的几种珍贵毒药,在下一看便知。”
苏小舞撇了撇嘴,这老头只研究些迷药春药的,一看就是三观不正,居然还这么出名?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冰神极渊的效果一流,杀伤面积巨大,是居家旅行必备之品。
端木剂坐立不安,欲言又止,眼神飘忽不定了一阵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苏姑娘,那两瓶药,不知能否送在下一些?”
苏小舞侧过头去看他,只见端木剂已经完全涨红了脸,显然是从来没有低下头去求过什么人。想来也是,他是神医,向来都是别人求他,这下体会到开口不容易了吧?
“端木公子,小舞素闻你是天下第一神医,不知道你又从何判断玄衣教圣子水涵光是妖孽转世呢?”苏小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神色一正,徐徐问道。虽然由于内伤声音微弱,可是气势却不减半分。
端木剂细长的眉毛顿时打了个结,一本正经地说:“苏姑娘,我端木剂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而且,在下连水公子的面都没见过,又如何能判断其究竟是不是生病?在下的医术可还没到那种程度。”说罢苦笑道,“而此次在下随白展出京城,是为了正名,更是想亲自去看看水公子究竟是不是生病,略尽微薄之力。可惜,还是无缘。”
苏小舞一愣,心下悄悄地记下一笔。又是谣言,她倒要看看,究竟有多少事情是误会,究竟是谁在背后策划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见倒也不必了。”苏小舞转回头,双眼无神地看向头上有些灰蒙蒙的床盖,“他得的什么病我已经知道了,你即使去了,也治不好他。”
端木剂反而兴致勃勃地追问道:“苏姑娘大才,居然能知道这是什么病,可否告知在下?”
苏小舞闻言莞尔一笑,这端木剂倒是好脾气。她刚才误会他,他也没有半点儿不悦。说到底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他从一开始也没有拿这个来压她。看来以往说神医脾气都很大,是谣传。
也许,神医之所以脾气很大,也是别人惯出来的。苏小舞突发奇想,本来神医也并不是这样,但是求他的人络绎不绝,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那种特别讨厌的倔脾气;或者有些神医就想方设法地拒绝,便频出怪招,提出一些很难达到的要求,从此神医难求也变成了惯例。
端木剂见苏小舞陷入沉思,也不打扰她,静静地在一旁坐着。期间还起身把小二送进来的茶水倒好,扶起苏小舞,把温热的茶杯送到她嘴边,动作熟练而自然。
苏小舞挑了挑眉,看样子这端木神医还是经常干这种服侍人的活儿啊,没想到居然还是个新好男人。“水涵光得的是一种遗传病,大约是十几万人里可能出现一例这种病症,起因大约是父母近亲结合的缘故。”苏小舞喝了茶润了润喉,干渴的喉咙重新恢复过来,声音也圆润了许多。
端木剂连忙放下茶杯,掏出一个随身小本,磨墨润笔一气呵成,迅速地记下苏小舞所说的这些,然后双眼放光地等着她继续。
苏小舞疼得龇牙咧嘴,这家伙好学就好学吧,可是他居然还能知道把茶杯好好地放下,为什么就不知道把她好好地放回床上呢?
“不说了不说了!我累了!”苏小舞赌气闭眼嚷道。
端木剂呆了一呆,随后把手中的本子合上收好,恢复温柔的表情,体贴地道:“是在下鲁莽了,苏小姐重伤未愈,自然要多加休息,在下先告辞了。”
苏小舞双眼微微张开一条缝,偷看他果真轻手轻脚地起身朝门外走去,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要的那两瓶药分你一些好了,只不过记得给我留点儿。”她何尝不知这两瓶药珍贵非常?但是如果端木剂无耻点儿,大可以趁她昏迷时拿走,然后推说不知道。现在知道了相传水涵光是妖孽的事情与他无关,她又何必这么小气?反正是顺手牵羊之物。
端木剂大喜,转过身连连说道:“多谢苏小姐赐药。”之后就是砰的一下物体撞击的声音,还有一声小小的呼痛声。
苏小舞一乐,即使不看也知道他肯定是没看路,撞到门板了,还真是个好玩的人。
“谈完了?那好,该我了。”一个飞扬跋扈的声音传来,显然是等了太久正不爽之时。
苏小舞的心咯噔一下,白展要是真想审问她,她还真不如立即昏过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