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坐在镜子前看着一丝不乱的头发,用手摸了摸头。翠竹拿了旗头要给她戴,她摇了摇手:“等过去给老佛爷请安时再戴吧。”她回过头来见我还穿着那件湿衣服,对翠竹说:“把我刚进宫的那件翠色烟纱的拿给她换上,要是着凉了就不好了。”翠竹进屋一会儿儿拿了一件衣服递给我,她笑着站起身:“这件衣服还是我初入宫时穿的,那时候最喜欢这件衣服,没下几水就小了”我赶紧推辞:“皇后的衣服,奴婢不敢穿。奴婢知道皇后爱惜奴婢,怕奴婢着凉,奴婢这就回去另换一件。”
皇后说:“要不是小了,我也不给你,她们初进宫哪个没穿过我的衣服?你也不用太推辞。”说着命翠竹帮我换上,翠竹迟疑了一下,不情愿地拉我进了里间暖阁里,把衣服往睡榻上一扔:“快换吧。这可是主子最喜欢的衣服。”
我踌躇着,对于宫里的规矩一无所知,虽然在进宫前学了一些礼仪,但是平时大大咧咧惯了的,一时也记不全,忘了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这些都是掌握生杀大权的主儿,何况早听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现在满脸热情,谁知道什么时候翻脸!我对翠竹福了一福:“要不是衣服脏了,不合宫里的规矩,我也不急着换,妹妹不知道该怎么做,请姐姐提醒一下。”我将乾隆昨儿赏的那锭黄金拿出来,塞到翠竹手里,她拿着金子掂了掂:“该做不该做都得分场合,主子赏你衣服,本来在别人就不能穿,偏你就得穿,否则白白辜负她一片心。”她将黄金塞回我手里:“看你叫我一声姐姐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一声,和亲王中意的人,主子自然要多照顾些。”
我顿时呆住了,和亲王中意的人?我是和亲王中意的人?想起和亲王昨儿拿我打哈哈,我心里忍不住哆嗦一下,翠竹从睡榻上拣起衣服,塞进我怀里:“快换上,一会儿主子吃过饭还得去给老佛爷请安,到时候自然要你陪着,难道你要穿身上这件过去。”我机械地把衣服换好,脏衣服拿在手里,另外一个宫女拿了,拿到后面的洗衣坊去洗。
皇后看见我换好衣服,笑着说:“这件衣服象照你身上量的一样。”我赶紧谢恩。皇后摆了摆手:“一件衣服值什么,竟然谢恩。”
皇后吃罢了饭,撤了残席,我们也下去用了饭,回到皇后寝宫,见皇后正在用茶,她见我进来,把茶盅递给我:“这是上好的普洱茶,你尝尝。”我迟疑一下,一说,喝她的剩茶不卫生,二说我也不爱喝普洱茶,一股发霉的味道。可是又不敢不喝,看着旁边服侍的人都露出羡慕的目光,我只得勉强接过来,谢了皇后恩典,我发现我的奴性变得越来越强,喝人剩的东西还得谢人家,我出身于医护士家,自然沾染些洁癖,平常别说喝人剩的东西,就是用嵩云的杯子,我都是万不得已而为之。喝了残茶,然后把茶盅放到宫女的托盘里,她拿走了。
皇后笑着问我:“好喝吗?”我根本就没喝出什么味道,只好口不对心地说:“好喝。”皇后说:“难得你爱喝,宫里的大部分都不爱喝,皇上也不爱喝,他爱喝绿茶,你爱喝一会儿送给你一个饼。”我笑着答应,不禁想起了珍珠翡翠白玉汤来,当时陪朱元璋用膳的官员,可能跟我现在的心情一样,本来不爱喝还嘴硬地伸出一个手指头说好,没想到让朱元璋误会了,每人又给来一大碗。
我不禁笑了笑,皇后问:“想到什么了?这么好笑。”我冲口而出:“珍珠翡翠白玉汤。”
“珍珠翡翠白玉汤?光听这个名字朕就有胃口。”不用听那个‘朕’字,看着皇后眼睛一亮,我就知道谁来了。
我屏住气息,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看乾隆的黑靴子迈了进来,从衣服的下摆看穿着龙袍,显然刚下朝,人家多好,何用八小时工作制,这么一会儿下班了。
我随着众人弯了弯腿:“万岁爷吉祥。”皇后也笑着站起身福了福:“皇上,今儿怎么这么早下朝?”皇上笑着坐到炕沿上:“刘统勋昨晚上没睡好,今儿跑朝房补觉去了,朕知道是粽子宴上闹得累了,就早早退了朝。”皇后接过乾隆的帽子:“看来刘统勋真是老了,以往就是连夜批改公案,也没见他乏过,第二天仍是神采奕奕。”乾隆见皇后的炕桌上放着茶点,拿了一块小点心“皇后早上用过膳了,吃了多少,见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昨晚上没休息好?”皇后笑着说“兴许是苦夏,没什么胃口。”乾隆把咬了一口的点心,放到桌上:“小魏子,你刚才说的珍珠翡翠白玉汤是什么?皇后胃口不好,正好给她做一碗,朕也跟着尝尝。”
我一听,腿有点软,差不点坐到地上,我神游地转了转眼珠,该怎么办?朱元璋的珍珠翡翠白玉汤,我虽然不会做,但是会说,估计照我说的那样,御膳房能做出来,可是做出来后,我的脑袋也得搬家了。让我现编一个,我又不会,因为我天生就不是做菜的料,青菜是什么,鱼蛋肉禽还不一定分得开。我正踌躇着,皇上不高兴了:“怎么了朕问你话呢?你竟然不回答。”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我更有压迫感。我嘴唇动了动,竟没发出音。
皇后也说:“瑶池,知道就说说,也不用你做,皇上正等你回答呢。”我卟嗵一声跪到地上:“回万岁爷,珍珠翡翠白玉汤奴婢倒是会吃,就是不会做。只知道里面有绿的白的还有粒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