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写意暗叹一声:该来的,总归要来的。
然后她抬起眸,异常清明地望着他,眉眼沉静如水,“是。”
王子情沉吟,目光如炬,“能否详告你与苏颐相识的情况?”
“无非是偶尔遇见,意气相投,也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李写意迎着他探究的目光,淡淡地问,“殿下今日怎么想起这个问题了?”
“只是好奇。”王子情紧紧地留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不紧不慢地换着话题,“写意知不知道这个世上有种易容术,易容后让人难辨真假……”
“难道殿下在怀疑写意,不是以真面目示人么?”李写意冷笑,直言点破。
王子情亦不觉得困窘,坦然地望着面前这张清丽却陌生的脸,感受着她不经意流露的疏离而清冷的气质。
也许容貌可以伪装,可有些东西,真的全然不同。
如果不是黑暗中的那个小动作,如果不是按在肩膀上无意识敲动的手指,他绝不会有如此大胆的怀疑。
只是怀疑一旦产生,便无可抑制,泛滥成灾。
“写意,你到底是不是……”他看着她,哑着声,不想再拐弯抹角,不想再犹疑不定,如果面前的这个人果然是她,他又何须顾忌什么!
李写意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神经紧绷。
“少庄主,这是你刚才要的茉莉花茶。”门被推开,小梅大剌剌地走了进来,门轴发出的吱呀声打断了王子情的话语。
“哦,放在这吧。”李写意回头笑着应了,然后若无其事地向王子情解释道,“暑天太乏,从京城带了些花茶解暑,殿下也要来一杯么?”
王子情愣了愣,未尽的话,生生地吞了下去。
“不过小梅,下次进来可是要先敲门的,你在我那里可以没规矩,只是在殿下面前,还是要多注意。”李写意想起什么,又慎重地交代了一句。
小梅连忙补了一礼,这才退了下去。
李写意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拂着茶盖,随口问:“殿下方才的问题还没说完呢。”
王子情只是不语,牢牢地望着她手中的茶盏,神色微动。
见她将杯沿凑到嘴边,王子情作势要阻止,又不知道怎么犹豫了一下,而这一缓,李写意已然啜了几口。
王子情的神色愈发紧张起来,猛地站起,又回坐了下去,极担忧地望着李写意,“你喝的……可是花茶?”
“茉莉花茶啊,”李写意吃惊地望着他,将手中的杯盏往他面前一递,“在此时的江北算是极其难得之物,殿下周日劳顿繁忙,真的不饮一杯吗?”
王子情注目望去,几瓣泡散的花朵浮在清幽的茶面上,清香满溢,却只剩下半杯,看来方才写意喝了不少。
“殿下?”见他发呆,李写意随手将杯子放在桌上,疑惑地唤了一声。
王子情怔怔地望着她,见她神色如常,心中不免一怅,又隐隐地痛了起来,一时间倒有点魂不守舍。
“殿下?”李写意不由得又叫了一声,然后正色问,“方才殿下对粮商的承诺,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打算?”
她突然将话题转到政务上,王子情也收了神,下意识地回答道:“是早有谋算,虽然之前未曾与写意商量过,但是我相信,写意定然是赞同的。”
“殿下的意思是?”一旦话题转到了当世的情形,李写意又显露出她的精干与睿智。
“难道写意不打算收服天下寒门之心吗?今日的决策一旦散布出去,势必会得到全国商人的支持。”
“也势必会得到高门的敌视。”李写意淡淡地提醒道,“引起的后果,殿下可有准备?”
“我既然决定走上这条路,便早已想到后果,也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王子情闭目,淡淡地说,“以后,也不会再让写意为难辛劳了。”
李写意点头,再次不语。
“写意一直有喝茶的习惯吗?”王子情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是啊。”李写意浅笑道,“因为身子不好,喝茶可以养身。”
“难道……没有什么不适?”王子情又问。
李写意奇道:“喝茶会引起不适吗?”
“不是……我从前认识一个人,她一喝花茶便过敏,全身发烫,而且长许多小疙瘩。”王子情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柔和,“请过许多大夫总不见好,连御医都说,也许普天之下只有她有如此体质了,生来如此,是不是很奇怪?”
“也不是太奇怪,许多人都有过敏的毛病,只是过敏源不一样而已。”李写意随口附和道,“不知殿下的那位朋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