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那呼喊直达天庭,与风雨声交织成一片,绵延不知几百里。
一时间,整个江北,都在回荡着一个名字。
楚国的齐王殿下,王子情。
裴钟始终神色不豫地望着高台,如果说李姑娘是为秦王做事才帮齐王的,此番举动,却分明是为齐王拉拢人心。
看来回京后,有必要向秦王好好“汇报”一番了。
正思量着,后面的百姓已经忍不住往高台涌去,裴钟被推搡得站立不稳,只得在人群中挤来挤去。
高台之上,王子情沐浴在淋漓的雨中,顾盼生华,傲然挺立,直可与天边的闪电争辉。
那一刻,他成了江北众人心中,不可逾越的神子。
李写意也站在台下,由四女护卫着,旁人暂近不了身。
她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纵然雷声轰鸣,纵然群情激越,纵然脚步纷沓,她的眼中,只有他,天地间唯此一人。
王子情也朝她望了下来,只是一笑,于是千言万语都失去了力量,只此一笑,冷暖心知。
狂欢的人们,一扫死亡线挣扎的阴霾,沸腾了许久,许久。
大雨过后,又是绵延几日的小雨。
聚集在城外的灾民陆陆续续地散去了,他们要赶着时节,重新在土地上种植,耕作,收获。
奏折早已递了上去,现在便等着朝廷通知回京的日期了。
又推掉了一批求见齐王的官员,王子情漫步行到雨中,回头向李写意轻然一笑,“陪我在江北最后一游吧。”
李写意愣了愣,然后随之踏进雨里。
司徒南与四女则远远地跟在后面。
走了一会,司徒南抬起头,莫名地感叹了一句,“真美。”
小梅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齐王与少庄主两人比肩同行,白衣翠衫,隐约在层层雨幕后,各显风华,又如此和谐,真如一幅绝美的烟雨图。
行到一个泥塘处,王子情自然地伸出手,扶了她一下,于是相视一笑,又自若地将手收回。
他们来到江北后,便一直马不停蹄地工作,这般悠闲地走在路上,却还是第一次。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可是有一种东西已经不同,那便是信任。
可托生死的信任。
“我曾问你,为什么要帮我。”又走过一片田野,王子情终于开口。
李写意侧头望向他,细密的雨濡湿了他的鬓角,发丝贴在他瘦削的脸颊上,依旧俊朗,只是少了从前的忧郁,反而有丝喜色从眼角里散出来。
“写意,你放心。”不等她回答,他又没头没脑地说了五个字。
李写意又是疑惑,又是震动,百味陈杂,心绪万千,一时不知说什么。
又到了一处田埂,两个身穿汗衫的汉子正坐在树下吹牛,一个人说:“我见过齐王殿下,足足有六尺高,眼睛和铃铛一样大。那次庆国人要打过来的时候,齐王往江边一站,大吼一声,地动山摇,乌云密布,庆国人就乖乖撤兵了。”
“就是就是,齐王登台祈雨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看见他了,拔剑就那么一砍,天就开了一个口子,水哗啦啦就流了下来,真真是,天神下凡啊。”另一人附和。
“听说齐王出生的时候,天降祥瑞,金龙出世……”
“可不是吗,我听我家秀才说,齐王十岁的时候,就吟诗把那个翰……翰林!对,把翰林镇住了……”这句是过路人加上的。
似乎在江北,只要提到齐王这个话题,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聚到一起,转眼,又来了好几人。
“齐王……”
“齐王……”
……
他们便这般你一句我一句地乱扯着,越说越离谱,越说越神话,直把王子情说成天上有,地上无。
王子情与李写意面面相觑,最后一起失笑出声。
民心可用。
“不过写意,你到底是怎么知道会下雨的?”声音从深深的雨幕后传来。
“猜的。”
“……”
“殿下!你的脸怎么白了!”
……
离开祁洋城的时候,江潭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这次不仅没有掉脑袋,搞不好还能加官进爵,对李写意他们自然感恩戴德。
卫津的山寨寨员已经全部编入了正规的军队,因为上次一战立威,其他兵对他们也推崇得很,断不敢随意轻视了。
还有十几个不愿意离开卫津的人,李写意决定全部带上,训练成王府的亲兵。
为了不惊动百姓,他们出发得很早,天蒙蒙亮,飘着细雨。
素素还是一身火红,一马当先,骑在队伍的前面。
裴钟沉着脸,跟在队伍后面。
王子情引马不远不近地跟在李写意的马车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