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风笑弯了眼，“欢迎光临，何小姐，您的大驾光临令我们这里蓬荜生辉。”

何楚笑了，小离继续忙着手上的工作，他耀眼得如同发光体般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于是何楚忍不住开口夸赞几句：“别的不说，你们这里的调酒师是越来越专业了，了不得。”

沈南风耸耸肩，“不要随便吹捧我的手下，这样会让他们找不着北的。”

听到他们的调侃，小离抬头粲然一笑，不知道是谁在他们身后低低地吹了声口哨。

何楚托着下巴，很认真地对小离说：“喂，你会觉得困扰吗？”

“什么？”大男生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有一种让人心动的纯真，明白了何楚的疑问，他笑了笑，“大家又没有什么恶意，没关系。”

她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咬唇不语。

沈南风看出她异常的情绪波动，立刻带着她离开。一路上，她微微皱着眉，出神地想着什么。直到走进香味四溢的包间，她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小小地欢呼一声，扑到热气腾腾的小笼包上开始奋战。

还是沈南风了解她，这时候跑到凯撒来，十有八九没有吃晚饭。

顾不得谢谢他，何楚埋头苦吃。见她吃了七八成饱，沈南风才缓缓开口：“刚才怎么了？”

何楚愣了一下，口齿不清地回答：“没什么。”

他轻啜手中的酒，沉默不语。

再吃了几口，何楚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筷子，“你这样安静，让我心里发堵。”他看出了什么吗？“他让我觉得很熟悉。”她托着腮，用筷子一下下地戳着半透明的小笼包，沉吟片刻，仿佛在斟酌自己的措辞一般，“或者，那种纯真，在凯撒里很难得见到。”

沈南风伸直了手脚，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出声，“让你熟悉的原因，是因为他某些语言、某些动作很像……慕笙。”

她的筷子一抖，夹住的包子掉了回去。僵硬片刻，她苦笑出声，“这么多年的交情，果然一切都瞒不过你的双眼。”

“因为我也觉得他们很相似。”他晃晃手中的酒杯，透明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漂亮的色彩，“所以才花了大手笔把他从别的店请过来。你可别看他那个样子，他可是业界非常有名的调酒师。请他过来，我倒是有把握让他替我赚更多。”见她有些恍惚，沈南风话锋一转，“不说这个了，今天怎么这么狼狈？你们家失火了吗？”

很少看到何楚穿着拖鞋、运动裤、T恤在大街上闲逛，她总是打扮得一丝不苟。并且这位小姐竟然以这身打扮闯进了凯撒大堂，夹在一堆时尚先锋之中相当扎眼。她打算以这身行头登上BBS头条被大家指手画脚议论一番吗？

“我们家来了瘟神，送不走他们，我只好闪人。”她低头一口一口地喝粥。

“他们？还不止一个？”沈南风眨眨眼，只记得上次见面，何小姐信誓旦旦地说要赢了许湛，什么时候她的麻烦队伍里又增加了人手？

“我上司，还有一个和我算是平级的家伙。”何楚吃掉最后一个小笼包，用纸巾抹抹嘴，心满意足地横躺在沙发上，态度漫不经心，“两人都是不识人间烟火的贵族少爷。他们以为棒子加糖，就能让所有人跪在地上感恩戴德。这样的嘴脸实在让人恶心！”

“应该没那么夸张吧，你这叫偏见！”沈南风轻笑，“我记得你的上司是苏意。他可是城中著名的钻石单身汉，虽然我没接触过他，但从传闻来看，他可是品行良好的优质男人，你的评价竟然这么低。”

何楚侧着头想了想，笑了出来，“好像他是没有那么差劲儿。不会为别人设身处地地考虑，也可能和他的生长环境有关吧。”

“你毕竟身在职场，所谓职业化，老板哪有可能为下属考虑太多？”沈南风耸耸肩，温吞吞地说，“启天也算是白手起家的公司，虽然现在看上去风光，但必然有许多决策要苏意来定夺，假设他为你考虑那么多，我一定要怀疑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了。”

他的话丝毫不委婉，却能说到她心底里去。仔细想了想其中的道理，她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可能我过于以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了。嗯，不过你可以将我的对抗情绪理解为仇富。我恨有钱人，尤其是那种生下来就有钱的。”说着说着她自己也笑出声来，举起拳头高呼，“打倒万恶的资本主义！”

沈南风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许湛也是有钱人。而且我记得你在学生时代，最大的理想就是成为一个有钱人。”

何楚转头哼了一声，掩饰住提起那个名字时她通红的脸，“谁说我不讨厌他的？学生时代我还年少无知，如今的我已经正式成长为一名愤青。有钱人最恶心了！”

“少来，”沈南风笑了，将她的反应看在眼中，却并不急于揭穿她的伪装，“在成人的世界里，说谎的人虽然不会鼻子变长，但是自欺欺人的下场一般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哇，你变得有文化了啊！还会用成语，鼓掌！”何楚毫无诚意地夸赞几句。

沈南风敲敲她的额头，“不要在我跟前玩儿转移话题的把戏。”

何楚眨眨眼，并不答话。

看了她一会儿，沈南风叹了口气，“你不会告诉我，你对他动心了吧？”

何楚的脸不自在地转到一边，嘴硬地回答：“我才没有！”

“天！”沈南风如同听到噩耗般不敢相信地捂住了眼，“彪悍如何楚，竟然也会流露出如此小女人的一面，上苍啊，许湛究竟是何许人也！”

“喂——”她恼羞成怒地向他丢来一个抱枕。

沈南风是什么身手，眼皮都不抬地稳稳接住了凶器，“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害羞的一面，奇迹啊奇迹。许湛果真是神奇的人物，在他的调教下，你竟然会脸红！改天我一定要找机会拜会一下他，偶像！”

何楚毫无形象地站起来叉腰怒吼：“沈——南——风——”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沈南风举手做投降状，然后慢慢收敛了笑意，正色道，“说正经的，你们进展到哪个阶段了？一垒？二垒？以你的智商，总不至于被打全垒了吧？”他严肃的表情下说出的话还是一样的欠扁。

何楚咬唇恨恨地看着他，面红耳赤。有这么一个嘴巴恶毒的损友，是幸还是不幸？

沈南风摸摸下巴，好一会儿才对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爱情这种东西，就像是彼岸绽放的漂亮花朵，看着似乎是自己想要的，但究竟是不是适合，也只有到了跟前才知道。”他站起来，双手重重地放在她的肩上，“许湛也好，苏意也好，虽然媒体对他们都趋之若鹜地追捧，但以我的眼光看来，他们哪个都不是你的良人。一个人在外面，你要多加小心。实在不行，还有我在，何必让自己那么辛苦？”

何楚的笑意早已经没了，她微微低下头，神情倔强。她怎么会不知道，许湛根本就不是什么好的交往对象。她只是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其中可能还混杂了她小小的恨意……

沈南风将她的心思看在眼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何楚，你为什么会恨呢？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在意，绝对不会有这么浓烈的恨意的。

可惜，你现在并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