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琪的笑容渐渐黯淡,她觉得寂寞。这时候有人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知道这不是他,而是斯云龙。她的手动了一下,却没有挣脱。在这一刻她渴望温暖,哪怕是饮鸩止渴。
除夕那天,林晓琪等不及到晚上,上午就去了唐泽家。这一次唐泽没有睡懒觉,正在忙着收拾屋子,看到林晓琪说:“你来了正好,我去超市买东西,你等着给乔红袂和斯云龙开门。”
林海和张文琦搬走后,林晓琪一直没有再来这里,她看到大房间的东西都搬空了,只放了一张八仙桌和几把椅子,还有一个旧衣橱,是原先唐泽房里的。屋子里空荡荡的,林晓琪想到初来时曾有过的憧憬,不禁有物是人非的凄凉感。她打开衣橱,里面挂着唐泽的衣服,外套、T恤、衬衫……她看到一件米色夹克,正是三年前喜宴上唐泽穿过的那件,他曾把它披在她身上。她伸出手,缓缓地摸着那件衣服,她清楚地记得唐泽穿着它的样子……谁也不会像她记得那么清楚。
乔红袂看到是林晓琪开门,有点诧异,然而马上恢复自然,“林晓琪,帮个忙,”乔红袂的语气就像一个熟朋友,“把这个放去厨房,有点滴水了。”
林晓琪见她提了两个大袋子,似是菜蔬之类,正要伸手去接,一个黑袋子里不知何物扑腾腾跳了两下,林晓琪吓了一大跳,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惊疑不定。
乔红袂笑起来,“呃,别怕,这是鱼。”她把装菜的袋子递给林晓琪,自己一手拎着鱼一手脱鞋,随手打开鞋柜取出拖鞋换上。
乔红袂不问唐泽去了哪里,也不管林晓琪的沉默,脱了外套便去厨房开始收拾菜蔬,又叫她,“林晓琪,一起来帮忙吧!”
林晓琪只好走过去,白菜、冬笋、芹菜……要怎样做?林晓琪无从下手,只好听乔红袂果断地指挥:先剥冬笋。于是林晓琪开始一层层地剥冬笋壳,剥完一层又一层。乔红袂见了,拿过冬笋,在冬笋上划了一刀,“这样就方便了。”
林晓琪顺着刀痕,一下子剥去三四层壳,果然很快就剥出笋肉来。林晓琪见乔红袂洗菜、切菜、装盆,动作干净利索,做事井井有条,忍不住问:“你会做菜?”
“是啊,”乔红袂说,“我以前常常做,你从来没做过吧?”
林晓琪摇摇头,把剥好的笋递给乔红袂,看着她熟练地切成笋片,又问:“为什么要你做?你妈妈为什么不做?”
林晓琪一直以为只有结了婚的女人才需要做饭、做菜、做家务,做饭的事不是应该由母亲来做吗?难道乔红袂也没有母亲?可是就算林晓琪没有母亲,也还有奶奶代替。
“我不和我父母住,”乔红袂说,“我从小和爷爷、奶奶住。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家务都是我做。”
那岂不是比她还惨?林晓琪忍不住追问:“你为什么不和你爸爸妈妈住?”
乔红袂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向她笑笑,“我父母都在外地,你知道知青吗?我妈妈是知青,插队去了浙江温州,我爸爸是温州人。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带你?”
“我还有个弟弟,那时候他们没有办法同时带着两个孩子。”
林晓琪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脱口而出,“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不把你弟弟丢在上海……他们重男轻女!”
“在温州,重男轻女是很平常的事,”乔红袂淡淡地说,“而且如果那样的话,对我弟弟也很不公平。”
“难道你不怪他们吗?”
“以前也怪过他们,不过后来我想通了,他们有他们的难处,那个时代的艰难,是现在我们所不能想象的。而且,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即使是亲如父母,也强求不来。”
林晓琪默默地思考着乔红袂的话,又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她并不是那么讨厌了。
斯云龙和唐泽买了很多东西回来,大包小包地堆在地上。斯云龙一看见林晓琪,就笑着说:“我还以为你晚上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