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一早就料到自家女儿会留来留去留成愁,我家高堂在我漫长相亲生涯初始,就不断鼓励我要以“只争朝夕”的精神去对待每一个相亲对象。这些年来我也始终努力以实际行动贯彻她老人家的教导,奈何收效甚微,至今都还没抓到一个能去扯结婚证的,她老人家对我的失望可想而知。在我大胆拍飞难民兄弟这当口,小冉就牵线送上来个优秀的海龟堂兄,对她老人家来说,简直就是照亮我未来惨淡孤寂生活的火炬,她老人家那颗凉透的心,被这熊熊火光暖得都发烫起来。在清晨六点,透过漫长电话线,我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炽热的温度:先是欢喜地向我罗列海龟堂兄的种种优点,接下来是语重心长的相亲守则培训,然后还鼓动一向持观望态度的我家老爹加入劝说我要好好把握,再感性地说说对我美好未来的展望和期许,最后说到兴起处还激动得一拍板——女儿啊,这海龟堂兄,你一定要给我拿下了!
我家高堂说得好,少加一天班公司不会倒,少相一次亲就可能嫁不了。
为了嫁得了,为了嫁得好,这班我也不加了,逛街买衣服美容做头发去。别人是女为悦己者容,我是女为悦人容,还不知道这人让不让我悦呢!
上次逛街的时候春装才刚上市,这会儿夏装打折得那个凶猛,秋装新款都已经上架了。时间走得那么快,直催着人老,心酸哪——这衣服不由得又多买了几件。漂亮衣服有助于平复心情,只是刷卡的时候欢喜会打点折扣。
狠狠败了一回家,拎着大包小包去相熟的美容院,泡SPA做脸做指甲做足底按摩,还跟风把那一把乱草烫了个陶瓷烫。感觉全身都换了层皮似的,对着镜子里瞅着还真像那么一回事,老板娘在一旁把我吹得跟天仙下凡似的,我少不得轻飘飘起来,嘴上还谦虚着“别哄我啦”,可心里的水仙开得正美呢。
回到家天色都暗了,我换了衣裳,上了妆,在镜子面前顾盼自怜,陶醉得欢。整整一天下来的成果,可是时间精力和一大把票子打造出来的,出了门就只能给别人看了。期间小冉电话已经催了几遍,我掐着点出门,临走还不忘对镜子摆了个Pose,飞了个媚眼——镜子啊镜子,我美不美?镜子当然不会回答——可我真觉得自己挺美的。
萧扬出现的时候,我正在小区门口眼巴巴地望着一辆出租车远远开过来。
大概是因为最近交管打击力度加强,小区门口黑车全没了,正经出租车这个点很少往这儿过,好容易盼着一辆,我几乎半个身子都呈摇摆状态对其示意。结果,邪门的事情发生了——那车还没开近呢,就有一辆银灰B3就嗖地开过来,停在我面前。紧接着,发生了更邪门的事情,车门打开,我那已然是准新郎官的初恋前任走下来,亲切地问我:“要去哪儿?我送你吧。”
“……”
这类邪门得只有小说电视之流会有的事在现实中发生,我总要有个接受过程,慢个几拍才反应过来,连忙说:“不用不用,我打车就好。”
话一说完,眼角的余光就扫到殷殷盼望的taxi就在眼皮子底下飞驰而过——还真是辆空车!
显然那人也看到了,就笑,拉开车门:“上车吧。”
我还想推辞,手机就响起来,小冉在那头一听我还在小区门口磨蹭,几乎是咆哮着让我赶快滚过去——这就直接导致我下意识做了以下的动作:弯腰坐了进去,关门,拉好安全带,对正坐上驾驶座的人说:“麻烦去花园路,谢谢。”然后对着手机一迭声保证不会迟到,挂机,完毕。
在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后,我松了口气,放松身子靠在椅背上,在看着车窗外街道景物半分钟后才迟钝地想起,我并不是坐在出租车上,我身边这个充当司机的人,不是真的司机。
这种情况下,总应该说点什么。
我想了想,做很感激状说:“真不好意思,麻烦你送我,还不知道顺不顺路。”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淡淡回我:“不用客气,反正我不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