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没有正面回答奔红月,而是发出反诘话语,红月,你怎么认识她的?
奔红月脱口说出谎言,她是我同学的母亲,每当我去那个同学家,她都会对我絮叨年轻时候的事,说若不是那个黑心肝的男人不要她,她也不会就此断送前程,更不会白白失去一个孩子。当我问清那个遗弃她的男人是谁?她说出了您的名字。导演大人,有这等悲剧出现过吗?
面对奔红月极其真诚的样子,导演只好点头默认,随后说,红月,那些事都过去了。我是和你“同学的母亲”有过感情问题,但我没有同意她生小孩子。那时我还年轻,不想要什么孩子。待我得知你“同学的母亲”已身怀有孕,我的确抛弃了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成立了家庭,还记着这码事。红月,你的同学是否就是我和她的孩子?
奔红月没有正面回答导演,只是露出狡黠的笑容。那笑容让导演有些不寒而栗。导演一席话,让她意识道导演即是生身之父。她强忍住内心突涌的波澜。父亲的残酷、母亲的自私,让她对他们产生切齿的憎恶,由切齿的憎恶产生敌视和恨意。她在内心发誓,一定要他们尝到玩火自焚的滋味。
确定了为父者即是道貌岸然的导演,奔红月内心形成一个破釜沉舟的阴谋。
讲到此处,奔红月停止了讲述。因为那个破釜沉舟的阴谋在未实施之前,她不能够暴露。
几名女生哭够、喝够、叙述够,全都割破指端跪在辽阔的旷野处,结为生死不分离的五姐妹,齐声发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的誓言。其誓愿信誓旦旦。发完誓愿,她们斟满各自的杯中酒,先敬天,后敬地,各自喝掉杯中酒,作为野外写生的终曲。可日后她们各自发生的故事,彻底摧毁了她们的誓愿。她们因着先前播种的祸根或正在播种的祸根,改变了人生方位。这看来既是偶然也是必然。她们心灵的伤痕已无法愈合,有的伤痕愈合后,又给新的伤痕撕裂开。血水、浓水一并袭击着压抑的空间。
肖络绎突然间重视起几名曾经讨厌的女生,令几名女生感到相当蹊跷。庄舒曼却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对肖络绎近来的一系列反常现象深有体悟。肖络绎望向她的目光常常如醉如痴,有些意犹未尽之韵味。自从那次返回家中接受姐姐的邀请,她再也没有返回家中。她知道姐姐经常不在家,而肖络绎没有绘画指导课程经常会在家中。他变得再也不是从前那位可爱的大哥哥,像一只险恶的色狼。只有远离开他,她才能保证安全。他瞧向她的目光愈来愈生猛,生猛得让她来不及躲闪。他在向她递交生活费用时,常常在她柔软的手心里刻意划过。她的心在哭泣。
先前的肖络绎是个正人君子形象,在不了然几名女生内幕的情形下,对几名女生的奇装怪服和异端表现非常反感,甚至反感到将她们精致的画幅当作劣质品,而今却将她们不很入流的画幅当作精品欣赏。有时他还黑白颠倒,阳光明媚的天气,进入班级打开所有的灯,说是天太黑,什么都看不见。灯光和阳光混合一处,使得班级更加明朗。他的目光却死死盯住庄舒曼和几名漂亮的女生。几分钟后,他才切入主题讲述绘画课。陈尘和几名男生对他这种举动相当腻烦,可当他们听到他入流的讲授,他们又对他产生好感。他们在正常、非正常之间来回飘荡,确切说是在他反复无常的变化里飘荡。碍于他是老师,又是庄舒曼的姐夫,他们对他的行为规范采取视而不见、聪而不闻的做法。
凡事都有个来龙去脉,肖络绎这种现象的根源,来源于和校长发生争执。争执的原因在于校长袒护一个品行恶劣的男教师,后来听说男教师是校长的外甥,他的神经逐渐紊乱、心灵趋于崩溃边缘。男教师无论在绘画艺术方面,还是在教授水平上都逊色于他,而且生活作风相当顽劣,经常凝视漂亮女子,在外面勾三搭四,影响极坏。这样的教师却被评为青年标兵。他气愤不过,与校长一番理论。以失败告终的他,回到家中不吃不喝倒头便睡。一觉醒来,他感觉视力模糊不清、体内骚动,像是有无数只昆虫在飞舞,侵扰得他想呕吐。看到电视中几个靓女在做广告,他顿时通体一阵清爽。以后的日子,随着这种现象的不断递增,他开始演变成对现时中漂亮女子的注目。他自知患了一种疾病,但他羞于向医生启齿。所以这种叫不出名字的疾病愈来愈严重。随着病情的严重,人们对他的误解也愈来愈深。
肖络绎内心的痛楚,任何人无从知晓。一个周末庄舒怡全天休班,打算和肖络绎好生过个周末。可事与愿违。庄舒怡去市场购买回蔬菜、鱼、肉,准备亲自下厨,临去厨房时要他通知庄舒曼回家用餐。他嘴上哼哈答应着庄舒怡,却没有实际行动。待庄舒怡做好菜肴,问他是否给庄舒曼拨打过电话,他居然向庄舒怡点了头。已过一个时辰,还不见庄舒曼回到家中,庄舒怡不免产生疑惑,于是亲自拨通庄舒曼的电话,对庄舒曼说出不着边际的话,怎么着,还得我这个做姐姐的亲自去学校搀你回家不成?姐夫的话也不管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