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方则是一处环型小山,在北京郊外的山脚下。小山下面有个洞穴,洞穴内居住一位双目失明的老人。老人在洞穴生活了数余年,从未生过疾病,过着自给自足的野人生活。但老人的生活却不似野人那般没有规律。洞穴内有一铺火炕,火炕上有虎皮、豹垫,坐上去非常暖和。洞穴内摆放着简易木桌,看上去粗糙,却结实耐用。简易木桌上放着瓷碗、木筷和一面相框,相框内镶有一张漂亮的女人半身照。那是老人年轻时挚爱的女子。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瓷盆,瓷盆上没有着色调,但做工精细。这是老人的杰作。老人白日里除了打猎,便是制作这些瓷器用品。陈尘、庄舒曼第一次见到老人,是在写生休息时段。他们信步来到山脚下。老人听到脚步声马上警觉起来,但没有动用武器。长期生活在野郊地段,对于动物的透析度和洞察力相当准确,很快判断出临近耳畔的脚步声,是人的脚步声,不是野兽的踢音。老人条件反射地站起身、握紧拳头,手上的泥巴被紧握的拳头捏出指丫缝隙,看上去像是一些虫子在蠕动。未待老人发话,他们走向前异口同声地叫了句“老伯”,老人才松开紧握的拳头,带他们进入洞穴,为他们点火烧烤一只野兔子。老人的热情,令他们感动。吃着香喷喷的野兔肉,他们感到好像是在仙界一般。
天色已近黄昏,他们依旧不想离开。他们对老人产生了好奇心。为了探寻老人的秘密,他们向老人慌称,他们迷了路。老人留下他们。时令正值秋季,老人在外面隆起篝火准备住在洞外,要他们住进洞穴。老人之所以产生如此想法,是因为动了恻隐之心。老人以为他们是一对逃难小夫妻。
篝火旺盛时段,老人拿了豹皮垫子和一杆猎枪来到篝火旁侧躺下。陈尘、庄舒曼随后从洞穴里跟出来,也拿了一张野兽皮垫铺在篝火附近,说是愿意和老人住在一道,老人摇摇头,默许了他们的行动。老人躺到豹皮垫上,一会儿工夫响起鼾声。这令他们大失所望。他们摇了摇头,从附近找来枯枝、败草投入篝火中,以此使篝火不至于熄灭掉。只要篝火存在,豺狼就不敢靠前。临近半夜,起风了,篝火被一阵恶风吹灭,黑暗立刻笼罩住洞穴周围,远处时不时传来野兽的鸣叫,显得特别森人。庄舒曼不由得紧密靠向陈尘,并依偎在陈尘怀中,无形中增加了陈尘的勇气,树立了陈尘的男子汉形象。陈尘紧紧搂住庄舒曼的肩胛,脱下风衣盖在庄舒曼的身上。他自身仅剩下衬衫和薄薄的羊绒衫,有风袭来直入肌肤,他身体直打颤。但他依旧不改挺拔坐姿,以此给庄舒曼留下美好形象。为了保持美好形象,他欲抱庄舒曼进入洞穴,可庄舒曼却不愿进入洞穴,洞穴内刺鼻的野兽皮味,令人无法呼吸。
风住时,老人霍地坐起身,拿好猎枪,对准一处地方,啪地就是一枪。随着子弹飞出,一声惨叫灌入陈尘、庄舒曼的耳鼓。陈尘不由得哆嗦一下,庄舒曼更加紧密地靠向陈尘。老人打死一只野狼。听到惨叫声,老人来到叫声位置,准确地找到那只被打死的野狼。那只野狼距篝火处有百米之遥,老人居然击中野狼的天灵盖。老人用手探了下野狼的天灵盖,触摸到野狼天灵盖的血窟窿,脸上露出翔实的笑靥。老人的枪法一贯准确,这是老人多年来千锤百炼的结果。老人有一双顺风耳。百米之地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如实灌入老人的耳鼓。那只野狼还没发现前方的猎物,就被老人灵敏的听觉发现踪迹。
老人躺在地面上只是假寐,没有真正进入睡眠。今夜有两个年轻的客人留宿于此,老人更是加倍警惕四周的动向,全部精神集中到耳朵上,因此野狼在百米处的叫声和蹄音即刻使老人警觉。在野狼的叫声和蹄音听起来散乱的时候,老人断定,野狼在急速地向前奔跑。决不能让野狼靠近洞穴,否则野狼若是看到有人迹出现,就会呼来救兵,届时麻烦可就大了。一个人,一杆枪,对付群狼,危险性极大。老人的一只耳朵侧向风口,根据蹄音的抑扬顿挫,以及叫声传入耳鼓的位置,准确找到野狼的天灵盖。应该说老人耳朵的灵敏性,要比某些明眼人还要敏锐。
老人箭步如飞地离开,又箭步如飞地返回。借着月光,陈尘、庄舒曼几乎同时看到老人手里提拎的野狼,野狼的头部还在滴血,并且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庄舒曼紧张得发出一声尖叫,随后脸部埋在陈尘的胸部,不敢望向老人手里提拎的野狼。老人听到叫声,知道野狼天灵盖被子弹击穿的窟窿吓到了客人。老人带着命令的口吻,要他们进入洞穴。老人态度非常坚决,他们只好站起身进入洞穴。洞穴内刺鼻的野兽皮味扑面迎来,庄舒曼忍不住一阵咳嗽。咳嗽声音刚一发出,便响起一阵回音,听起来特恐怖。庄舒曼被自己的咳嗽声音吓得有些魂不附体。洞穴内漆黑一片,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老人因为双目失明,因此没有准备蜡烛之类的照明器具。他们只能摸索着前行,像在水中游泳那样,各自的双臂伸展开向前划去。好在洞穴不是很大,他们很快来到火炕旁。火炕有余温,坐上去还算舒坦。庄舒曼怯怯地坐上去,没有着实臀部。臀部只是搭个炕边。陈尘却是无所顾忌仰面躺到火炕上。奔波了一整天,他太困乏了。困意袭来的时候,要庄舒曼躺到他的身体上好生休息一下。望着漆黑的洞穴,庄舒曼恐怖至极,痛快地躺到他的身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