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六爷看了看不远处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的那个男孩,和他身后死命拉着他的车夫。那个男孩与六爷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后来没说两句,这小子也跟着来了,不由分说就上来跟我掐,说我欺负他爹。然后,您就回来了。”说着,石虎又愤愤不平地瞪了一眼那孩子。
“没有,没有,大爷,这都是误会。”那个车夫抖着腿站了起来,对我们恭敬地鞠了个躬,手里还拽着他儿子,低喊,“冬子,快给大爷小姐们行礼,听到没有?”
他又急又怒,偏生那孩子根本就不听他的。“算了。”六爷随意地一挥手。我靠过去跟六爷低声说:“昨天碰坏了他的车,青丝拿镯子赔他,他不要,我就让他到这儿来,好把损失的钱赔偿给他。”
六爷一笑,“你做得对。”说着他看了一眼陆青丝。陆青丝却抬头看天,假装不知道。六爷无奈地一摇头,“老虎,照价赔偿。”说完就一手拉着我,一手牵了陆青丝,往大门里走,洪川也转身想上车。没想到那个车夫突然朝我们跑了过来,六爷一转身,就把我和陆青丝挡在了身后。
石虎怒吼了一声,上前一步,一把就掐住了他的脖颈。洪川灵巧地一闪身,乌黑的枪口已经牢牢地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之前那个男孩被他父亲的突然举动弄得一愣,这会儿反应过来,刚想冲上前来解救,就被洪川手里那把枪吓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那个黄包车夫的眼睛睁得老大,他斜眼看了一下那把手枪,腿一下子就软了下去。可他仍然奋力喊了一声,虽然声音破碎颤抖得厉害,我们还是听清了,“别杀我,有人让我送位姓徐的小姐过来……”
所有人都是一怔。我下意识地就想推开六爷,跑过去问他。六爷侧身挡了我一下,陆青丝则毫不客气地掐住了我的手臂,用力往回一扯。她长长的指甲顿时陷进我肉里,猛地一疼,我警醒过来,停住了脚步。
六爷对洪川和石虎做了个手势,他们放开了手,那个车夫一下子瘫倒在地。洪川攥住了他的领子,“你说什么?说清楚点!”这个男人可能是被刚才那一下吓到了,拼了老命喊出那一句,这会儿只剩下喘气的份儿,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个男孩冲了上来,想要推开洪川,又顾及他手里的枪,就一边用手拍抚着他父亲的背,给他顺气,一边冲我们嚷嚷,“昨天晚上住在何记花圃的那个男人找到了我,他知道我爹是拉黄包车的,就说让我们送个姓徐的小姐来这里,找个姓云的小姐。”说着他看了我一眼,“我爹回家以后,我才知道,他被你们撞了,要不是已经答应人家了,我们才不会来这儿呢!”
六爷飞快地看了我一眼,我紧紧地抓住了陆青丝的手,她甩了我一下,没甩开,就任凭我抓着了。“人呢,现在在哪儿?”六爷低沉地问了一句。那男孩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伸手指了一下身后的那个小树林,“拉了两个人,都昏沉沉的,上坡不方便,又怕说不清楚,我们就把车放在树林里了。”
“刘泉,你们几个跟我来。”洪川一松手,放开了那个车夫,任凭他半趴在地上,叫了几个人就往坡下的林子里冲。
两个人,那应该是丹青和张嬷了?可昏沉又是什么意思?我开始心惊肉跳。没等我问,六爷已经开口,“为什么她们会昏沉沉的?”
那个男孩一皱眉,“我没跟着去。我爹说是那个男人抱她们上车的,他也不敢多问。都到了这儿了,才发现叫不醒她们。我是来给我师傅送工具的,碰到了我爹……”他话没说完,就看见洪川他们奋力拉着一辆黄包车上来了。
我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两步,陆青丝和六爷都没有拦我。黄包车被拉了上来,洪川他们小心地扶着车子保持平衡。我突然克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双腿,一步也动不了,只能死死地看着车里。有篷子挡着,我只能隐约看见她们的下颌。
丹青,没错,那尖尖的下颌肯定是丹青的,她,又瘦了吧?我下意识地迈了一步。突然,一阵汽车轰鸣的声音止住了我的脚步,我瞪大眼,看着两辆汽车飞快地冲上了坡道,吱的一声停了下来,一股因胶皮摩擦产生的呛鼻味道顿时随风飘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