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未说完,不远处好像有人过来,他反手扯了我往桥下走去。这座桥不算很高,一大两小,三个桥洞,也许是水位下降的关系,桥洞里并没有水流经过。
桥下面是一段废弃的堤坝,上面长满了野草,但可以通过。再看过去我就只能看见江水了。不远处是大码头,这会儿有很多船只正在装载卸货,码头上人声鼎沸,可没人会注意这个已经荒废的地方。
在下桥之前,我悄悄丢下了第二只耳环,就被徐墨染拉扯着走到一个桥洞里。“靠边坐好。”他一把将我推到一边,盯着我坐下,自己也靠在另一边坐下了。
他的呼吸又开始急促,一只手拿着枪,另一只手颤抖着伸到怀里去掏摸着什么。我两手抱膝,以一种最不会激怒他的方式坐好,看着他摸出了一个小盒子,单手抠了半天也没打开。
啪的一声,那个盒子丢到了我跟前。“打开它。”徐墨染急促地说了一句。我慢慢伸手拿起了那个盒子,一个很普通的锡制圆盒。我隐约猜到了里面是什么,看着徐墨染不时地抽搐一下,手指也不自然地不停弯曲着。
“打开啊!”他突然大喊了一声。我吓了一跳,看着他赤红的眼,抖着手抠了好几下,才把盒子打开。一股冲鼻的味道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将手里的盒子丢出了桥洞。
徐墨染跟狼似的扑了过去,捡起那个盒子。握枪的手虽然一直在抖,但还是牢牢地指着我。我闭上了眼,不想去看他吞食大烟的丑态。可那股味道,还是弄得我一阵阵的恶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股味道淡了下来。“哼,这可是个好东西。人生在世,就要及时行乐。”已经安静下来的徐墨染突然呻吟着说。“这个不是好东西,你还是戒了好。”我忍不住睁开眼,徐墨染一脸淡漠地看着我,却不再说话。
这种无声的压抑让我很不自在,我想都没想就问了句:“你为什么来上海?”话刚出口,我就知道不对,徐墨染的脸色顿时又狰狞起来。
“哼,为什么来上海?问你的墨阳哥哥去啊。要不是他用手段毁了我的一切,你以为我想来吗?!”我大概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丹青曾暗示过,墨阳这次回老家是为了报复。
我皱着眉说:“要不是你们先找土匪想要害他,墨阳才不会这么做……”“哼哼……”徐墨染一声冷笑,打断了我,“没错,土匪是我找的。不过,如果不是那样,恐怕那个时候我就已经一文不名了。”
见我不解其意,他脸上有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仇恨,怨怼,却又像是要哭,“徐广隶,算你狠,你什么都留给了自己最心爱的儿子。那我呢,我算什么?所以你注定得死……”
听他提到老爷的名字,我一怔,最后那句“注定得死”让我汗毛直竖。这是什么意思?“算了,我懒得跟你说这些,只要把你交给那些人,我自然就有足够的金钱再一搏了。到时候,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徐墨染贪婪地咧嘴笑了起来,仿佛那些钱就近在咫尺。
那些人是谁?还没等我张口问,桥上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徐墨染猛地跳起来,扑到我跟前,一手勒住我的脖子,将我扯了起来,一手拿枪指着我的头。
我只觉得自己开始浑身冒汗,也弄不清是恐惧还是兴奋。上面安静了一下之后,六爷清越的声音响了起来,“清朗,你是不是在下面?”我忍不住挣扎了一下,徐墨染的手臂愈加用力。
“徐先生,我们谈谈好吗?我既然找来了,你就别想轻易脱身,不如平心静气地谈谈条件如何?”六爷的声音很沉稳,不急不缓,可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老话:风暴来临之前的平静。
“怎么可能这么快……”徐墨染喃喃地说。他不知道那个车夫认识我,更想不到六爷在上海手眼通天的本领。我想那些骗他来绑架我的人,一定没有跟他实说六爷的势力和背景。如果他能成功最好,就算不成也不过就是一个弃卒而已。他之所以被选中,可能就是因为他和我的特殊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