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先生左右看看,突然豪气地大笑了一声,“两位云小姐,我有种预感,今晚定当是一个惊艳之夜。”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栀子花特有的香味顿时萦绕于鼻端。远眺天边,只剩下一抹晚霞带着丝丝白云,渲染出一些亮色。环视四周,林荫道边的路灯及屋内的灯火早就亮了起来,影影绰绰地伴着花香,给人一种心神迷醉的感觉。
“清朗,清朗……”秀娥在走廊里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她的声音伴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又用力地做了次深呼吸,就转身往屋里走。“清朗,你看……咦,人呢?”房门“嘭”的一声,被人用力推了开来,秀娥的大呼小叫戛然而止。
我好笑地摇了摇头,迈步从阳台跨进了屋里,“我在这儿呢,什么事儿呀?你叫那么大声,小心张嬷……”我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张嬷在走廊里尖声说:“赵秀娥!你这丫头疯了啊,这么没规没矩的,你……”秀娥习惯性地吐了吐舌头,赶紧悄没声息地把门关上,转过身,蹑手蹑脚地走到我床边,把手里的大盒子轻轻放下了,这才对我招手,示意我赶紧过去看。
看着她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我忍不住一笑,然后慢悠悠地踱了过去,故意想让秀娥多急一阵子。她盼望今天可比我热切多了,一早就等着人把我的晚礼服带来。霍先生说过,今天晚宴,我们这些霍家女人的衣服他都包了。上海做礼服最出名的培罗蒙的裁缝,早就亲自登门为我们量好尺寸,然后开始制作了。
见我不着急,秀娥冲过来一把把我扯到了床边,“快点啦,要不是我妈说我要是敢把这盒子打开,就打折我的腿,我早就打开看了。”我呵呵一笑,伸手去拆盒子上包装的丝带,那颜色雅致的丝带上也印着培罗蒙招牌的花体字。“清朗,你快点打开试穿看看,那家礼服店的裁缝就在楼下等着呢,要是有不合适的马上就改。我妈也在帮小姐试穿。听那个裁缝说,洁远小姐的他们也已经派人送去了。”秀娥一边帮我扯着带子,一边顺口唠叨着。“嗯,我知道。”我随意地应了声。洁远今天会和霍老夫人一起出席,霍先生则带着丹青和我直接过去。今天是陆家主人陆仁庆的四十岁生日,上海滩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出席这个宴会,没人敢去驳这个手眼通天、黑白身份却不分明的大亨的面子,这是方萍那天说的。
“哇!”秀娥的低呼声把我的思绪拽了回来,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秀娥,她正微张着嘴,眼神迷离地看着盒中的礼服,手指悬在半空中移动着,却迟迟不敢落在衣服上。我的眼光随着秀娥的手指落在了那件礼服上,那柔美的颜色也令我一怔,过了会儿,我才慢慢地将那件礼服拿起来,轻轻一抖。
被晚霞笼罩着的栀子花……这是我的第一印象,只觉得方才在阳台上看见的天边最后那抹晚霞,正淡淡地晕染在这件礼服的领口、裙摆、腰际。上身却是蕾丝镂空成一朵朵栀子花的图案,内里衬着薄纱。轻纱质地的裙子如云般层层叠叠,却轻得让人感觉不到重量。“清朗,这条裙子好美啊。”秀娥喃喃地在我耳边说了句。“是啊,确实很美,看来洁远的眼光果然好。”我一笑,顺手把裙子递给了秀娥,看她手忙脚乱地接了过去,轻轻地抚摸着。
我伸手去解身上穿的薄褂,秀娥也放下了那件裙子过来帮我的忙。这件衣服是那天量身的时候,洁远特意为我选的。当时裁缝带的布料样子里还没有这个,说是没了,但是洁远有次和方萍去逛街的时候见过,一口咬定只有那个适合我,然后又大概说了式样给他,那个裁缝忙毕恭毕敬地应了,说马上就另外定做。
已经选好了料子式样的丹青就在一旁笑着对霍先生说,她怎么觉得洁远更像是我的姐姐,霍先生笑着点头同意,说这丫头对他这个亲哥哥都没这么上心。洁远听了只是嘻嘻一笑,说要是霍先生肯穿裙子亮相,她保准比这个上心一百倍,屋里的人顿时都大笑。
“这个应该是系在这儿的,对……就这么围过来。哎,怎么看着不对呀,刚才那个裁缝是这么说的……”秀娥一边帮我穿那件礼服,一边嘴里嘀嘀咕咕个不停。偏她又不让我插手,说是我不知道该怎么穿,我只能好笑地闲着手站在那儿任她摆布。“对了,腰带应该是这样系,然后再这样一结。嗯,好了。”秀娥有些兴奋地高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