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的东西没人欣赏,凌小萌觉得可惜,低头摸着面前的小桌边缘叹气。
小桌面上有很浅的下弯弧度,椭圆形一圈,微微凹下去,好像一个小托盘,做工细腻,边缘毫不刻意地柔润地衔接出来,跟方正的外观反差强烈,又有一种矛盾的美。
“为什么这么弄呢?”努力猜设计师的意图,凌小萌手指搁在嘴唇边自言自语,声音又开始不自觉地拖长。
旁边有人走过来,说中国话:“放吃的东西,比如水果,免得滚来滚去,这你都看不出来?”
头也不抬,她继续研究,“可是桌面不平,喝水的杯子怎么放?”
“四角是平的。”
“嗯,要是想写字画画呢?”
“这是沙发前的茶几,谁在上面写写画画?”
“小孩子啊,小孩子会坐在地毯上,茶几的高度正好。”她就事论事,然后抬起头来看对方,一看就呆住了。
美人!
不过再美还是个男人,头发长而乌黑,扎在脑后,十足的艺术家。
她学设计的时候这样的男生见得很多,有些长发飘飘骑着自行车在校园里迎风而过,每次都让她驻足——然后唾弃。
男生留什么长发,脏,还不如剃光头!
可是这个人不一样,美人就是说做什么都可以原谅,美人就是说什么打扮都可以自由选择。
可能是习惯了别人第一次面对自己时的注目,那男人面不改色,“这是给单身公寓设计的,每样家具都尽量占地面积小,功能结合尽量多。”
她对美的震撼仅限于前三秒,实在是男人在她眼里现在跟行道树和街灯差不多——来去都是一样的,不值得多看。除非有男人厉害到当场在她面前裸奔,否则要引起她的持续注意实在很难。又说到了她最热爱的设计理念,凌小萌立刻就回了神,“水果放个托盘就可以了嘛。如果真的要一物多用,那还不如再挖深一点儿,养鱼好了。连个托盘都不愿意拿,就是懒呗,你说那个设计师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是懒呗,他就是这么想的。”原本没什么表情的,听完她的话对方直接笑了起来。
他语气肯定,这次轮到她奇怪了,“你怎么知道?”
“不好意思,还没自我介绍,这些都是我设计的,我就是那个很懒的设计师。”
很懒的设计师叫裴加齐,在国内某个著名的大学建筑系任职。来参加这次年会也只是凑巧,他任职的大学和麦凯恩在瑞典所办的学院有一个交流项目,他负责和几个瑞典过来的新锐设计师接洽,这些设计师在这次年会上都有展示,外方做顺水人情,也给了中方一个展位名额。
他们只是建筑系,对家居设计涉足的人很少,但他原本就是搞设计的,闲时和朋友开了一个创意家具店,既然机会难得,也就可有可无地带了几件自己的作品过来。
听完他的话凌小萌就呆了,原来麦凯恩年会也有这么乌龙凑数的名额,当下在她心目中的神圣度大大降低。
但是凌小萌对他的设计真的很喜欢,有共同语言,又没人打扰,这两个人不知不觉聊得很起劲。
“现在全球环境问题严重,我主张设计上倾向于极简,多用自然材料,避免过度装修,要比较能够融入环境。所居住的屋子并不一定大,通过家具的功能性可以尽可能地减少空间占有率,一样会感觉很舒适。”裴加齐滔滔不绝,一样一样将家具的隐藏功能演示给她看。
“避免过度装修我很赞同,那些豪宅光是楼梯扶栏就雕花无数,墙上还要多覆一层吸音软垫,浪费得可笑。”
“说不定人家每天在家卡拉OK呢?怕影响邻居。”
凌小萌觉得有趣,捂着嘴笑起来,笑完又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可是家具最后还是要服务于人的啊,极简主义设计概念大于生活,我还是偏向能够给人家居温暖感的设计,但是功能为主真的很好,毕竟现在需要好好利用空间的家庭比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