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响起一个男人爽朗的笑声,我偷偷地抬头,罗进正笑眯眯地看着我,看他的样子,好像是知道老爹罚我们不许吃晚饭的事。他看看敏之,再看看我,抿嘴一笑,说:“听你爹说你要见我,为什么?”
我看看老爹,他的神色已经和缓了下来,正带着笑意看着我。看到他的笑容里充满了鼓励的味道,我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再一想,此时不问,以后说不定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直截了当地问出了自己最深的疑问,“我只是想问问罗伯伯,为什么不提审李良去鸿雁楼见的那个姑娘呢?”
罗进的表情一僵,转头去看老爹。
老爹瞠目结舌地和他对视了一眼,于是罗进又转回头来看我,目光里已经没有了戏谑的成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点半信半疑的认真,“谁让你问这个的?”
我平静地说:“我今天去刑部衙门看你们审案子了。”
罗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也毫不避让地回视着他。良久,他叹了口气,身体向后一仰,靠回到了椅背上。他的手指在躺椅的扶手上敲来敲去,似乎有点举棋不定。他一定是被我这八岁的孩子说出的话弄蒙了。
“罗伯伯,我没有其他的意思,”看到他为难的样子,我连忙解释自己发问的动机,“我只是不明白,这应该是最重要的线索了,为什么刑部会按住不提?”
罗进转过头来凝视着我,眼睛里忽然多了一点点精明的神气。他就这么眨也不眨地瞧着我,斟酌了片刻,然后十分认真地说:“如果我告诉你,你们能不能保证不透露给别人?”
我和敏之对视一眼,都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老爹好像有刹那间的犹豫,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罗进已经开始讲述案情了,“这个案子,是李良的家人来报的案,说他目送李公子进了鸿雁楼,转天一早去接的时候,鸿雁楼却说没来过这个人,后来又说天未亮就走了。”说到这里,罗进的目光很专注地看着我,“老家人就到处找,两天后在城南一处荒宅里找到了李良的尸首,验尸后,的确是中了须绒草的毒而死。这个老家人就一口咬定他家公子是被鸿雁楼给害了,又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那个药铺的掌柜……”
“既然有人说他天未亮就走了,那说明他还是在那里过夜了。夜里究竟是谁接的这位客人?”我打断了罗进的话,毫不意外地注意到老爹和罗进脸上都浮现出十分古怪的表情。
罗进咳嗽了两声,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老爹,说:“严氏说那天晚上她睡得早,实在是没有印象了,也没有哪位姑娘承认接了李良。”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不就是最大的疑点么?罗伯伯为什么不把这些姑娘隔离开来,一个一个单独审呢?”
罗进苦笑着摇摇头,“鸿雁楼上面有大人物顶着呢,如果我胆敢封了鸿雁楼,抓了里面的姑娘,恐怕明天再审的时候,审官就变成别人了。”
原来如此。我了然的点了点头。既然鸿雁楼跟官场有这么微妙的关系,那就难怪罗进会审得这么被动了。我小心翼翼地问他:“如果不惊动鸿雁楼上面的人,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派个人悄悄混进鸿雁楼去搜集证据,那这样的证据在公堂上算不算数?”
我这可是真心实意的发问,因为我一点也不了解焰天国的律法。
罗进望着我,眼神变幻莫测。然后他回过头去斜了一眼满脸苦笑的记老爹,戏谑地说:“子渝,我真是服了你,怎么调教出这么个鬼灵精的孩子?”说完哈哈一笑,又转过头来看着我,“算数。里面有个跑堂的就是我的人,但是他进去半个月了,至今也没有什么收获。”
我看得出一开始的时候,罗进是把我当成个孩子在逗着玩的,但是慢慢的,他的眼神就有了一些变化。有点像是……用平等的姿态在听取我的意见了。他的态度让我也不知不觉松弛下来。
听到他的安排,我忍不住摇了摇头,“恐怕不行,你得派个能混到姑娘们身边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