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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失去生命中最疼爱的人(5)

不双 作者:皎皎


徐晴说:有时候几小时也就够了。

这句话换来郑捷捷的一阵沉默。许久她才说:你说得对!

那日后郑捷捷似乎变得更忙,回邮件从不超过一百个字,最多是互报平安之类的;随后徐晴被教授苏海拉入数学建模的筹备组,终日泡在实验室帮着师兄师姐做数学理论方面修补、计算。

苏海年轻有为,是国内有名的青年数学专家,仅三十来岁就已经获得国内外数项数学大奖。他对徐晴颇为看重,本意是让徐晴这个大二学生跟着研究生多加学习,想不到在许多问题上徐晴均有独到见解,尽管理论知识比不上研究生,但数学思维上的突破却超过他们,加之她又肯下大功夫努力学习,实属难得,故分派给徐晴的任务愈来愈重,权作磨炼。

这样忙着,徐晴差不多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更不要说生活中的一些琐事,不是忘记就是没时间。姜洛生约她参加学校各种活动,她从来没空;找她一起吃饭上自习,她往往在加班加点地计算编程,就这样日复一日学习生活下去,几乎都要忘记自己还有一个男朋友。

徐晴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但世界上总有这种人,一旦为公事忙起来,自己的私事都顾不得了。好在他脾气好,并不说什么,有时见了面,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注意身体,需要什么就来找我!”

不论日子好过还是难过,终于又走到大二上学期期末。冗长的考试结束后,徐晴和姜洛生一起坐火车回家,其实颇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加上同行的还有数位老乡,俩人也没什么机会说话,偶尔目光对上,均看得到对方眼底的迟疑和思考,明明有话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几天的生疏就能把以前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关系降到冰点。

拎着行李回到家,半年不见的外婆又老又瘦了许多,满头再也寻不见一根黑发。徐晴愧疚之极,紧紧搂住外婆。生怕一放开外婆就会消失不见。外婆体察到她的心思,轻声安慰:“不要担心,我会看到你成家立业,能够自力更生。”

徐晴觉得眼睛又酸又疼,却勉强笑了笑起来,把所有的忧虑都藏好,笑:“外婆你不要说话不算话,不然我可不依。”

那天吃饭时祖孙俩慢慢聊天,徐晴饶有兴致地说起学校发生的事情和这半年来的见闻,外婆微笑听着,若有所思地说:“哦,对了,什么时候叫姜洛生到家里吃饭吧!你们也认识这么久了,他好像一次也没来咱们家。”

高三的暑假时,外婆知道了姜洛生这个人,对这个干净清爽的男生很有好感,有时跟徐晴说起来;她起初还不好意思,后来也渐渐习惯,不过这次却半晌无言,想起这学期跟姜洛生莫名其妙地疏远,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外婆看出她的心思,问:“怎么了?”

徐晴讷讷地说:“没事。我过两天给他打电话。”

言犹在耳,意外陡然发生。

那时快要过年,一直在徐晴家帮忙的阿姨也在一天前回了乡,本来就空旷的屋子更是人少,随便一点动静都听得真切。那晚夜深,徐晴在书房查一份资料,忽然听到隔壁卧室一声不大的响动,她放下书跑过去,只见让她记了一辈子的一幕——外婆倒在地板上,左手紧紧攥着一个小瓶,而玻璃杯在地上散了一地。

多年后徐晴想起此事时,她已经回忆不起太多情节,只依稀记得那时自己非常冷静,打电话叫救护车时声音都不曾颤抖,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外婆手里的药瓶抽出来,只瞥了一眼说明,脸刹那间褪去所有的血色——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她从来不知道外婆有心脏病。

随后她一直沉默,在救护车上也是沉默,除非同行的医生护士问她问题才开口说几个字。直到外婆被送入手术室那刻才“哇”地一声哭出来。

不知哭了多久才停。她不知道时间,实际上她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医生们见一个美丽少女哭得那样惨淡,见惯生死早已麻木的心也被剧烈地震撼。徐晴枯坐在手术室外冰冷的椅子上,不论医生护士如何劝她,她都置之不理,除了点头就是摇头,也没有什么表情,就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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