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警惕起来,横梁立柱之间投射下来的黑影,将没有点灯的禧阳殿与室外的明媚秋色隔绝开来,形成阴森的另一个世界。我缩在袍袖中的手慢慢摸向密袋中暗藏的匕首,沿着墙角向内殿走去。
突然间,我听到内殿传来絮絮的对话声。我微微猫着身子,贴着墙面摸索到内殿的隔帘后。透过窗格望进去,一束阳光穿过大开的窗户照耀在一张贵妃榻上,丁夫人就斜卧在贵妃榻上沐浴在温暖的秋日中。上官裴蹲在她的身前,仰头看着她,我虽不能看见他的脸,但不知为何还是可以想象出他眉眼间流露出的,是幸福。
“为什么我还是没摸到呀。”我惊讶上官裴的声音竟然透露出一种孩子般的撒娇。他的左手轻轻地安放在丁夫人的小腹上,下颚搁在她的膝盖上,头抬起专注地看着她。微风吹过,我只看见他颈脖间细小的毛发缓缓拂动,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淡金色的光泽。
“刚才宝宝确实踢了臣妾一下。不过现在大概他要休息了吧。”丁夫人的声音静谧地连我也生出安心的感觉来。她的右手轻轻地抚过上官裴的额头,替他撩开飘在那里的散发。
“宝宝欺负娘亲。”他竟然还是不甘心地不肯松手。“等你出来了,看爹怎么收拾你。”他将脸凑近丁夫人的小腹,逗笑地说着。
听到此话,丁夫人轻叹了一口气,低头对着小腹像是自言自语道:“等你出来了,还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收拾你呢。”她眉头微蹙的样子竟然颇有几分病西施的媚态来。
“夫人!”上官裴喝止了她:“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事发生在你和我们的孩子身上的。”他紧紧握住了丁夫人的手:“爱妻,你不要担心了。你养好身子,替我养个白白胖胖的娃娃。如若神灵保佑,是个小皇子,我一定会让他做太子的,将来继承大统。”他的声音坚定不移,我的泪水却夺眶而出。
“但是祖训。。。”丁夫人还是不放心。
“嘘”上官裴用食指轻轻抵住了丁夫人的双唇:“我说过一定会有法子的,无论有什么困难,你就安心吧。”
我悄悄地退出了大殿,安静地仿佛从来不曾进入过一般。室外阳光灿烂,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可不知为何我的心里却阴霾地如同三九的严寒。
“李统领,不用跟皇上说本宫来过了。”我相信他会遵照我的意思去办的。李统领是个绝对的聪明人,审时度势是聪明人的强项。
用过晚膳,我示意让宫女们全部退下,独自呆在昭阳殿的小书房内。耳边反反复复回香着下午听到的那段谈话,看来我们之间终究是不能够有转机了。
正出神间,许姑姑在外面小声地通报了一声:“娘娘,三公子在殿外候着要求觐见。”
三哥?他不是去壅北查案子了吗?怎么回来了?“宣他进来”我心里一紧,眼皮忽然突突地跳。
三个多月不见,三哥明显消瘦不少。脸颊上青青的胡渣和略显凹陷的脸颊都昭示着这一趟旅途的劳顿。但是三哥还是遗传了司徒家一贯的好相貌,即使风尘仆仆,仍然难掩英气逼人。
“三哥哥,你的手怎么啦?”我突然惊觉他的左手绑着绷带。
三哥不急于回话,只是仔仔细细地检查着书房的里里外外,各个角落,直到确信了没有人偷听,才挨在我身边坐下,压低了声音回答我:“回来的路上,我从黑子上摔了下来。”黑子是我三哥骑了五年的西域宝马,一直很听话驯服。三哥从小就是骑马的好手,不逊于二哥。怎么会从马上摔下来呢?
三哥也看出了我的疑虑:“有人在黑子的马腿上扎了暗器。这绝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要谋害我。”三哥警觉地看了看四周才继续道:“我回来的时间路线都外极其保密,除了奏明皇上和父亲,其他人都不应该知道。”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面前的茶杯,滚烫的茶杯捏在手中为何还是驱不走彻骨的寒冷呢。是他!难道他已经动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