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伤势渐渐好了起来,再加上太医府和御膳房药补食补的双重功效,太后终于在七天后可以下床行走了。我一颗悬着的心也慢慢地放了下来。
这几天一直阴雨不断,天空灰蒙蒙地仿佛被糊上了泥一样,阴沉地让人连起床的念头都没有。但是我还有正事要办,所以万般不情愿之下还是不得不面对新一天的开始。上官裴这几日一直不曾来过昭阳殿,听说是丁夫人的身体又不好了。看来丁夫人还真有本事牵绊君在侧啊。
但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上官裴竟然还有心记得每日将各地新近进贡的各色水果送来昭阳殿。这番好意我虽看在眼里,只是在这敏感时刻,他的目的性未免也太过明显,反而让我生出了些厌恶。
念及此,心中不禁哀凉顿生:我们之间,虽然也是夫妻,但是因为要对对方的心思猜度太多,身上肩负的身家利益又太重,以至于所有的温情缠绵都像被蒙上了一层纱一样,让人将信将疑,看不真切。
雨还是继续下着,我坐在花园中的亭榭中,出神地看着池塘中的红鲤鱼围着雨水造成的涟漪欢快地畅游。
“娘娘”我循声看去,原来是许姑姑将冯姑姑领了来。“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冯姑姑虽然手不方便,但还是照旧屈膝行礼。
“冯姑姑,不必多礼,看座吧。”我抬手指了指身旁的圆凳。
“这些日子让你废寝忘食地照顾姑姑,也真是难为你了。姑姑是一刻也离不开你啊。本宫也只能在她老人家午睡的时候把你叫来问问情况。”我拿起桌上水晶盘中的蜜瓜放到冯姑姑面前:“冯姑姑,你尝尝。刚从塞外运回来的,新鲜着呢。”
“这水果是皇上每日送来的吧。”冯姑姑虽将蜜瓜拿在手上,却并不急于品尝:“娘娘,您跟皇上。。。”她虽将目光转回了蜜瓜上,可我知道她正一心一意地等待着我的答案。
“帝后恩爱,难道不是世人所乐于见到的吗?”我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于是转开话题道:“冯姑姑,后日就是姑姑的生辰。本宫想着要好好替她老人家庆祝一下,这次慈阳殿被烧,她老人家也受了不少罪。本宫这个做晚辈的心里也很过意不去。所以特意找你过来商量一下,你服侍了姑姑这么许多年,她老人家喜欢什么,你比谁都清楚。”
冯姑姑放下手中的蜜瓜,突然就跪倒在我面前:“娘娘,您若是肯为太后娘娘做主,出了火烧慈阳殿这口怨气,就算是对她老人家最大的孝顺了。”我不作声,只是静静地听她说下去:“自从那个贱人得幸于先帝,太后娘娘就被气的身子大不如从前了。现在她还敢明目张胆以太后自居,放肆到连慈阳殿也敢烧了,这分明就是不将太后放在眼里。太后是司徒家的太后,再这样下去,难保将来不将我们司徒家的人赶尽杀绝。”
这段话果然有耸人听闻的效果,连我听了都不禁一下子热血上涌。将司徒家的人赶尽杀绝,真的会有这么一天吗?
我探身将冯姑姑扶了起来,但是语气却比先前冷淡许多。“冯姑姑,本宫明白你的心情。但是在没有搞清状况之前,你还是不要张口闭口叫她贱人。再怎么说,莫夫人也是当今皇上的生母,先帝的太妃。你入宫这么多年,这点规矩还是应该明白的。”
冯姑姑诧异地抬头看着我,我的神色虽然缓和下来,但是仍然坚定。冯姑姑低头,小声地吐出一句:“奴婢知道了。”
正说话间,许姑姑端着两盅新沏的大佛龙井小心翼翼地走来,袅袅的热气中飘散开沁人心脾的香味,一闻就知道是难得的好茶。
正当我心里暗暗赞赏时,许姑姑突然被亭榭的最后一级台阶绊了一下,整个盘子脱手而起,两盅茶在空中翻开,眼看滚烫的茶水就要浇在冯姑姑的背上。我大惊失色,慌忙之间叫出口:“冯姑姑,小心啊!”但是许姑姑绊倒的地方离她只有几步之远,看来这一次冯姑姑在劫难逃。
我这一个念头还未转完,冯姑姑却突然间像有缩骨功一般,人一下就向前弯去,上身紧紧地贴住自己的小腿,人仿佛被硬生生地折成两截。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轻轻地点了下地面,脚下猛然发力,向上蹬起,人如一个轮子般翻腾出去。不偏不倚从两盅茶水着落的空隙间侧身让了过去,在一丈开外稳稳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