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嘴唇,她紧握着他的手臂,她泪流满面,她心如刀绞。
谭非默直直地挺着脊背。
他听到了她的哭喊,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针尖般刺在他的心里。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绞痛,仿佛有人拿着一把钝掉的刀子,正在一点一点地割刮着他的血肉。血,已经慢慢、慢慢地浸了上来,慢慢慢慢地浸湿了他的整个胸膛……
他缓缓地转过身,用着他乌亮的眼睛,紧紧地瞪着清辰。
“你……刚刚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
清辰怔然。
她抬起头,望着身边的谭非默。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觉非默并没有戴平日里天天戴着的金丝眼镜,而是掀动着浓密而修长的睫毛,静静地望着她。
他的眸光乌亮,黑珍珠一样的眸子里,有着星辰般的光。
可是她却泪眼蒙眬,眼前,一片氤氲般的沉沉雾气……
三年前的那个下午。
他有些烦躁地开着车子。
路上的车流拥挤,还不到周末的下班时间,马路上就已经车头对车头,挤挤挨挨地难以挪动了。前面的小别克慢吞吞地移动两步又后退三步,让人跟也不是,不跟也不行。
谭非默有些不耐烦,猛按了几下喇叭。
他不应该这样烦躁的,昨天才刚刚签一宗大单,今天打电话给安正杰,想让好友一起出来庆祝一下的,没想到安正杰却在电话里对他说:“非默,你还记得设计系的那个清秀小师妹吗,就是在你病床前画蔷薇花的那个?”
他的心震了一下,当然记得。
“她要结婚了。”安正杰的声音有些戏谑,“上个星期我在我的助理那里看到她的喜帖,才知道原来我的助理和她的男朋友是同系同班的同学。他们订了蓝色经典大酒店百合厅,离你的公寓很近呢。有没有兴趣一起去观礼?”
谭非默没有听完安正杰的话,就挂断了电话。
观礼?
她的……婚礼?
不,他哪有那样的心情。那位小师妹也许早就记不得他,早就忘记了那朵画在他心上的蔷薇花,即使天天在学校的走廊上交错而过,她的眼睛里,也一直只有她心爱的男朋友,又哪里还认得他?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莫名的烦躁。
烦躁得他想跳下车去,想要按喇叭按得刺破天空。
她,居然要结婚了。
那个小小的蔷薇女孩,终于还是要嫁人了。不知道人生,是不是有很多很多种的错过,但倘若面对着心爱的人,新郎却不是你,那也许,将是人生中最最遗憾的一种错过。
可是,他还有什么选择吗?
她早已经把他遗忘,连那朵画在他床边的蔷薇花都忘得一干二净,又怎么还会记得当初那个沉默无语的他?即使无数次在走廊上交错,他也只能默默地、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
如今,是真的要远去了。
她要结婚了,他是不是应该,祝她幸福?
滴滴——前面的车子还是不动,他忍不住心烦气躁地继续按喇叭。
拥挤的车流丝毫没有移动的迹象,车厢里的躁热和烦闷,令他忍不住打开车窗,想要透透新鲜的空气。可当那一丝清凉刚刚钻进他的车厢,他却蓦然发觉——
清瘦而娇小的身影,呆呆地站在路边。
淡黄色的衣裙,瘦弱的双肩,紧锁的眉头,红肿的双眼。她默默地站着,默默地注视着街边的一家精致的婚纱店,店面橱窗里,摆着一套华丽而精美的婚纱,而她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看着,直到有眼泪,一颗一颗地滑落下来……
该死的!他的心立刻就被绞得生生地疼痛!
她不是要结婚了吗?她不是应该幸福的吗?为什么一个人站在这冷风拂过的街角,还默默地……流着眼泪?
谭非默向前向后张望了一下,排成长龙的车队还是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他一咬牙,拔下车钥匙就打开车门跳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