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彼此看了看。他们每个人都在其他人脸上见到了一种非常古怪的表情。

“星，球”。一个一千多年以前就被荒废了的旧科学派系学说，现在居然有人堂而皇之地重新提起，并且宣称自己来自外星……而且，来的方式：跳墙。

我说，这也太扯了吧！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黄禾把这一切说出口的时候，他的神情让人根本就无法去怀疑。

玛阿塔看着他低垂的眼睛，忽然有了一种感觉。很强烈，配合着那些脑海中零零落落的记忆片断，汹涌到不可抑制。于是她在一瞬之间脱口而出：“是真的！”

三道目光，惊奇、诧异和怀疑。玛阿塔啮喏了一下，到底，她还是点了点头：“是……真的，我想他没有胡说。”

片刻的沉默，妮可大大地叹了口气：“好吧，要疯就一起疯……我相信你了，黄禾。不过，不过要怎么解释啊，你们那座围墙，底下有洞吗？”

……玛阿塔觉得，即便是有洞，也不会跟“星球”这样的概念有什么关系吧？

黄禾摇摇头，面色苍白地抽了一下嘴角：“没有，我也没法解释。以前翻了好几百次也没出过这种事儿，昨天，撞邪了。我现在还跟做梦一样，可就是，醒不了。”

玛阿塔只感觉心里狠狠疼了一下。

糟糕，那些记忆。冷汗淋漓中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现在，她算是尝到“感同身受”的滋味了。那样无端而具体，根植在她的脑海，玛阿塔毫无办法。

“教授们怎么说。他们知道这个了吗？”一边，影血面无表情地问到。半截烟支夹在手里，他双眼的银色因为疑惑而变得愈加浓烈。

“就是你们老师告诉我的，这个世界的事儿，我醒的时候也什么都不知道。那人……他说他是你们校长？”

“绿头发？”四个人的声音一起问到。

黄禾愕然点头。

“那没错了，水芫。”妮可一脸了然地耸耸肩。“他的意思是什么？有结论吗？要我说，这件事就应该第一时间上报给神树院处理……”

“他说我回不去了。”

一秒钟的呆滞，四个人的动作停滞在原地。

黄禾笑了笑，非常苍白。他眼睛看在天上，声音干巴而木然，一种经历了巨大波动之后死灰般的静。“他说不可能，我不用想了。让我在这儿安居乐业吧，忘了以前那个世界，忘了……忘了，什么来着。总之，是所有，然后重新开始。大概意思吧，就这样。”

玛阿塔打了个冷颤。

黄禾的神情，痛苦之外是迷惑。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心里头那些空空落落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他一定不知道，她是多么多么的抱歉。那些，他脑海当中最炽烈最浓重的那些记忆，如今真的已经不复存在了。父母，家庭，兄弟，朋友，对于那些的眷恋与依赖……它们太汹涌，在巨大的变故面前狠狠折磨着他的心智。于是，在玛阿塔一个小小的仁慈的想法之下，他把它们统统忘记了。

玛阿塔实在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向他解释这一切。

旁边，妮可已经被黄禾一番转述气得暴跳如雷：“怎么可以这样！这叫什么话，就算你不小心砸扁了他的头，他至少也应该婉转点吧？我敢说他这是报复，这样的事情谁说得准？黄禾，别听他的，总会有办法。”

叫黄禾的男子迟钝地点了下头。

“谢谢……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得出去，向社会求助，电视里号召一下什么的，反正……说不定就能回去，还可能网上有人有辙。然后……我跟他说了，结果他说不行。他说我最好保密，老实呆着，我就急了。我……从床上蹦起来推了他一把……我没想……反正，他飞了。”

“什么？！”三个人震惊的声音，妮可的神情在一瞬间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崇拜。旁边，影血缓缓立起一根拇指来：“干得好。”

“然后我就跑了。谁知道你们学校没有门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