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赔笑道:“奴家对琴曲略知一二,倒是在琵琶上下了一点工夫,歌也还过得去。奴家自弹自唱一曲,如何?”
“洗耳恭听。”四阿哥转而朝楚言招招手,“别杵在那里,过来坐下。”
楚言乖乖过来,在他指定的凳子上坐下。四阿哥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笑道:“这是齐云山出的六安茶,很不错,你尝尝。”
“是。”楚言乖乖端起来喝了一口,“很好。”
四阿哥有些无奈,带了点讨好地问:“你要不怕风大,让他们打开窗户,也好看看河上风光?”
楚言垂着眼,恭顺地答道:“奴婢不怕冷。只是这一开窗,满室的茉莉香味就存不住了。”
“好吧,随你。”四阿哥宠爱地笑笑。
小乔有些惊奇,带着丫头来画舫已是稀奇,当着歌伎的面对丫头示好,简直是——罢了,这些同她有什么相干!接过丫鬟拿来的琵琶,试了试弦,轻捻慢挑,合着曲子,悠悠地唱了起来。
楚言一向不喜欢琵琶,虽然猜想李煦为四阿哥找来的歌伎必然有些名堂,也没抱多大指望,却不想果真应了胤禩那句嘲笑:“你嫌琵琶吵,是因为没听过好的。”悠扬清脆,婉转呜咽,这才是能在中国古代长盛不衰的琵琶啊!
更难得的是小乔的嗓子,白云其吉格的歌高亢嘹亮,有如空中穿梭的云雀,小乔的歌声就像月夜玫瑰下的夜莺,婉约温柔,沁入人心。
一曲唱罢,楚言回过神来,热情地鼓掌。见她兴致又起,四阿哥颇为安慰,含笑抚掌。
小乔此时已经看出来,今日,这位姑娘才是主客,身份也决非是这位公子的丫头那么简单,想来千金小姐不适合到这种地方,故而扮作丫头跟来长见识。只是,这位公子身份来历看来不凡,也不像是个随和的人,却肯由着她胡闹,倒也稀罕。遇上这么两位客人,她今夜倒是可以轻松度过。
心中安定,小乔的话也多了起来,与他二人移坐舱外,沐浴着明月清风,品茶论诗,又应楚言之请唱了两支曲子。楚言越与她说话,自己的南方口音就越重。小乔一早听出她是南边人,并不觉得什么。四阿哥却是眉毛微挑,别有深意地笑着。
河上大小画舫错落往来,岸上重叠的屋宇灯火通明,听着一起一落的桨声,楚言想起朱自清的名篇《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记得最清楚的却是那句结束语:“我们的梦醒了,我们知道就要上岸了;我们心里充满了幻灭的情思。”她的心里浮起的是哀愁伤感,再被不知哪里传来的咿咿呀呀的二胡声一催,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
四阿哥一惊,顾不得男女之防,伸手扳住了她的肩:“怎么了?好好的,做什么哭?”目光冰冷戒备地扫向小乔、丫鬟和两位姨娘。
那几个人脸色都是一白。小乔打点起笑容,刚要设法解释几句,楚言已经开口:“我听不得二胡,怪惨的!”
小乔等几人目瞪口呆。四阿哥啼笑皆非,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她,看着她一边擦一边接着落泪,叹口气,头也不回地命道:“把琴拿来。”
两位姨娘手脚麻利地抬来茶几,捧来瑶琴,又点起一炉香。四阿哥调整了坐姿,试了几个音,双手按在弦上,轻轻拨弹起来,琴声盖过了周围传来的乐声。
楚言收住泪,呆呆地看他抚琴。说实话,抚琴的四阿哥很帅也很温柔,脸上那种认真,很动人,只看小乔的神情就知道了。
一曲终了,四阿哥含笑看着还在发怔的楚言:“琴声可还听得?”
“当然听得!很好听!”楚言卖力地点头称赞,“是什么曲子?很有名吗?”
四阿哥一愣。小乔的表情变得很古怪,欲言又止,看了看四阿哥,最终什么也没说。
强按下心中的挫折无力感,四阿哥淡淡答道:“信手弹的,不是什么名曲,你没听过。”
“哦。”楚言接受了这个解释。
小乔的神情越发古怪,眼中带了些不平和指责,忍不住问:“姑娘可识得音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