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金收兵。猎手们的马上挂满了琳琅的猎物,互相招呼打趣着回来。清点战果,不太意外,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纳尔苏、阿格策旺日朗的收获较其他人都多,单论件数,十四阿哥夺冠,但是——
“回禀皇上,八阿哥所得皆是活物。”
“哦?”康熙有些意外,“八阿哥的猎物都还活着?胤禩,怎么回事?”
八阿哥出列,从容行礼,俯身答道:“皇阿玛以仁治天下,从小教导儿臣们,须以一颗仁爱之心看待天下。儿臣以为,今日随皇阿玛行猎,是件高兴的事,一来可以舒活筋骨,二来与众多兄弟亲友一同嬉戏,增进友情,激励志气。此处的飞禽走兽,仰仗皇家恩德,依天命自然于此地繁衍生息。儿臣以为,为了自己一日之欢喜,夺了它们的性命,却是不美。故而折去矢尖,以箭射其要害之处,将其击晕捕获,稍后还可以放生。”
“八哥方才还猎了一只鹿呢。”十阿哥大声嚷嚷着,“看见后面跟了只小鹿,就把母鹿放走了。”
“还有这回事?胤禩,是真的吗?”
“是。儿臣虽未取母鹿的性命,小鹿年幼,乍一看见母亲倒毙跟前,不免惊慌失措,悲伤难过,若是母鹿留得性命返回寻找,不见娇儿,也是憾事。”
几位大臣和不少武士都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就有人大声称赞:“八阿哥仁义!”
康熙微笑点头,沉吟不语。
法海察言观色,含笑赞道:“果如楚言所说,皆是皇上教导有方。”
此言一出,就有几道各怀心事的视线,向着康熙身后的楚言扫过来。而她正垂着头,两眼盯着自己的脚尖,暗自好笑。
康熙的目光淡淡扫过众多猎手,有些高深莫测:“你们说,今儿是谁胜出?”
大约一两秒的沉默,十四阿哥率先叫了起来:“八哥胜!一箭击晕猎物却不伤其性命,这心思,这箭法,我服了!”
康熙脸上绽开笑意:“其他人怎么说?”
“我也服了!”“八哥第一!”“八爷仁义!”
喧闹声中,八阿哥淡然地笑着,并不向楚言看上一眼。
按习惯,这日的主菜就要着落在那些猎物身上。待众人回到行宫坐定,就有人上来问将哪几样烹调,怎么做。
因为阿格策旺日朗刚好问起他猎到的那只漂亮鸟叫什么名字,康熙随口笑道:“把阿格策旺日朗贝勒的雉鸡也给烹了吧。”
“听说楚言于烹调一道颇有心得。”太子突然插嘴,“不如问问她,阿格策旺日朗的雉鸡该如何调理。”
太子满脸带笑,语气轻松,看向楚言的目光却有几分阴沉冷酷。
一边哀悼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太过短暂,楚言一本正经地答道:“奴婢以为,这雉鸡也不过衣裳光鲜美丽,脱光衣服,大概与一般的鸡也没什么不同。”
有人扑哧笑了出来。
大阿哥对康熙笑道:“怎么什么话到了这丫头嘴里,都分外有趣!”
康熙点点头,笑着对她招招手:“丫头对鸡又有何高见?”
楚言想了想:“请问皇上,诸位爷,诸位大人,吃鸡的时候,可分得清是白鸡、黑鸡、黄鸡还是花鸡?”
众人皆是一呆,有人开始吃吃地笑,也有老实地乖乖答道:“分不清。”
楚言点头表示赞成:“是分不清。依我看,管它白鸡、黑鸡、黄鸡、花鸡,吃在嘴里都是差不多的味儿。推而广之,各种各样的鸡,无非是穿的衣服不同,有的朴素些,有的花哨些,有的奇特些,平时看着,似乎有高低上下之分,其实,扒了衣服,吃起来都是一样的。既然这样,吃雉鸡、锦鸡,和吃农家院里的鸡也是一样的。”说完,对着已被绕晕糊了的阿格策旺日朗微微一笑,闭上了嘴。
一片哄笑。十阿哥嚷嚷着:“楚言,你今儿可露怯了。雉鸡和家鸡怎么是一个味儿?”
却有几人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目光复杂,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