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去哪里?停车!快停车!”
“姑娘,你别急!一会儿就到了。”车夫口中说着,狠狠抽了一鞭。
此时路上行人车辆甚少,车子速度本就比平日快,这下那马干脆飞跑起来了。楚言又惊又怒又气又悔,只怪自己太大意,当下提高声音,“快停下来!不然,我跳下去了。”
“姑娘,就到了!”那车夫听说她要跳车,将马车赶得更快,一边劝道,“姑娘见到八爷就全明白了。”
急怒攻心,楚言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充满了诱拐绑架强奸杀人等的场景,狠着心,正要往下跳听见那声八爷,连忙忍住,一手仍然撩着帘子,紧张地向外看,随时准备应变。似乎进入了一个热闹的所在,周围的人多了起来,楚言放了大半的心。
马车刚刚停稳,就看见那个人快步走过来,一场虚惊霎时化作满腹委屈:“你为什么吓唬我?”
八阿哥扫了一眼,车夫摸着头讷讷道:“九爷说,路上快点,别让八爷久等,什么也用不着说,姑娘见到八爷就全明白了。”
楚言怒道:“为什么说寒水急着见我?寒水出什么事儿了。”
八阿哥暗暗叹气,再三赔不是,因潭柘寺路途颇远,来去要整整一天,就想着用寒水做幌子,叫她早早出宫,又告诉九阿哥,万一有个什么,也好帮忙掩饰。九阿哥自告奋勇替他周全,却没想到存了几分作弄她的心思,有意不把话说明白,平白让她受这一惊。
八阿哥温言软语,连哄带劝,说马车走得慢,倒不如骑马有趣,准备了两匹快马,又为她预备了一套骑装。楚言大为欢喜,立刻将九阿哥抛到脑后,嚷嚷着要看她的新衣服。
八阿哥携她来到十几步外的一家小客栈,到了一间屋子的门口,从自己侍从手中拿过一个包袱给她。楚言进屋打开一看,是一套宝蓝的骑装,配着同色的斗篷,穿到身上,大小尺寸竟是一点不差。想到什么,她脸上微微一红,随即抿嘴微笑,低头审视一番,觉得满意了,将换下的外衣包好,披上斗篷,打开门,迎着他的目光走出来,轻盈地转了一圈:“如何?好看吗?”
“真好看!”八阿哥满眼赞赏喜悦,上下打量一番,伸手为她拉起风帽,“天冷,小心冻着。用了早饭了吗?”
“没。”
“正好一块儿吃点。”八阿哥带着她来到附近一家豆腐店,一路上指点着告诉她此处临近阜成门,京城里甚至宫里用的煤都是驼队挑夫们从这个门里运进来的,附近有不少煤行煤贩子。
楚言仔细一看,果然运进城来的大多是一筐一筐的黑色矿石,街上来来往往的和店外站着蹲着坐着的多是中下层劳动人民,十指黑黑,满脸风尘。他二人虽说简装出行,把能昭示身份的东西都取下了,一身锦服还是鹤立鸡群,引人注目,招来一道道或冷漠或麻木或钦羡或嫉妒的目光。
楚言突然间有些惭愧而且害怕,不知不觉往那人身上靠去,紧紧挽住他的胳膊。
他微微一笑,将她微凉的小手轻轻一握,一边拉着她往里走,一边在耳边轻轻道:“那些汉子都羡慕我呢,有个这么美的媳妇儿。”
楚言哧地笑出来,刚要啐他两句,一个伙计模样的人过来招呼:“八爷,您来了,这边请。”
见她一脸惊讶,低声解释:“他只知道我姓金。”
拉着她在桌边坐下,笑道:“这儿的豆腐脑和豆浆可是京城一绝,早想带你来尝尝。”
“八爷是识货的。”伙计一眼看出这两人出自富贵人家,听得八阿哥夸赞,颇有些自负得意,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家用的豆腐豆浆有什么讲究,末了说道:“您别看那些大饭馆名字起得气派花巧,门槛定得老高,都是坑钱的,什么四海春啦,什么一品堂啦,什么人间烟火啦,要比色香味,咱这豆腐豆浆也不输给他们,要论实惠,他们又哪里比得上我们。啊,扯远了,八爷八奶奶要点什么。”
楚言本来心不在焉地想着旁的事情,冷不丁听见自己一手张罗办起来的“人间烟火”被定性成坑钱的买卖,吃了一惊,再听见那声“八奶奶”,吓得赶紧把要去摘风帽的手放下来搁在膝上,低眉顺眼,一本正经地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