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潇洒的少年到帅气的男人,我陪他成长了十年,对他来说,难道真的太久了?
生命如沙漏,夜以继日地一点点流逝,而对某些事物的执著,也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消失。记得从前,我最喜欢白色,喜欢白色的云朵,白色的雪,白色的珍珠,白色的玫瑰,还有白色的婚纱。
维东曾问我为什么,我答:“白色代表纯净、神圣、青春和坦诚,我喜欢它明亮得一尘不染的感觉,你呢?”
维东就揉着我的头发笑,“小丫头,白色太单调了。”后来,他的目光落在我白色的连衣裙上,又玩笑般地问了一句:“你有洁癖?”
我为他用了“单调”两个字形容白色而郁闷了一个晚上。当时,他戴着耳机,懒洋洋地躺在绿茵茵的大草坪上,随口哼唱着什么。我安静地歪在他身旁,抱了本《台湾当代小说二十年》翻看,为了那篇《游园惊梦》感慨不已。那时可真年轻啊,有那么奢侈的时间和心情。
某一年,我们经常在相辉堂前这样度过。
认识维东时,我还是个跟在哥哥屁股后面到处跑的小毛孩。只记得他和哥哥是同班同学,还狠狠地打过一次架,不知怎的,后来成了铁哥们。等上了初中,他家搬到我家楼上,我们见面的次数就更多了。
当时,好孩子和坏孩子,大人们大多只是以考试分数来划分。
凭着能时常拿到一根油条加两个烧饼,我是父母眼中懂事争气的乖乖女,老师眼中颇有天分的高才生,轻易就得到大人们的宠爱和夸赞。
然而像维东和哥哥那样叛逆不羁、被学校记过处分的男生,在那个时候,我却觉得更耀眼、更值得羡慕。我仿佛被关久了,需要什么来刺激一下生锈的生活。
我想爸妈终其一生,也不知道我在放学后会和哥哥他们一起猛泡游戏厅,一起狂飙街舞,甚至在他们和别人斗殴时,我肩负着把风的任务。自然,他们也不会知道那个初夏的傍晚,我曾盯着维东的眼睛,认真地告诉他:“我喜欢你,我要做你的女朋友。”
甚嚣尘上,所有人都以为维东诱拐了学校里最纯洁的小花。无论我们怎么解释辩驳,父母还是按他们的方式解决整件事。他们一面不辞劳苦地每天轮流送我上学,接我放学,一面成功地说服了维东的父母,硬是押他去一所私立中学,接受全封闭式教育。
后来,我说:“爸爸妈妈,我会依你们的愿望考上理想的大学,你们不要分开我和他。”
爸妈交换了个眼神,“小薇,你还小。你现在一时糊涂,不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你是女孩子,我们不想你把自己就这样毁了,我们要对你负责。”
我沉默了,那年11月的期中考试,所有科目我都交了白卷。这一非暴力不合作行为震惊了整个学校,师长们或严肃或痛心地依次来教育我。我继续沉默着,只在第二天下午当着老师、父母的面,将所有试卷做了一遍,仍然保持着全年级前五名的水准。
大人们面面相觑,哥哥不经意地说:“要是高考的时候,妹妹也任性地交白卷就完了。”事先串通好的这句话,如我所愿,达到了震慑父母的效果。父母让步了,我可以每星期见维东一次。
深秋,金色阳光细碎地洒在维东和我的身上,他吻着我的脸颊,用前所未见的慎重态度对我说:“小丫头,我会变得优秀!我不会再让人有理由分开我们!”
我把头埋在他肩窝里,偷偷地笑,只看到脚边光影斑斓,两个长长的影子融合了。
又一个夏天来临时,维东奇迹般的考上S市那所江南第一学府,父母对我的管束也随之渐渐放松。
20世纪最后那几年,维东的父亲炒股赚了近百万,又借市里的关系抢了先机,贷款炒地皮,半年后地皮转手,价钱翻了几倍,之后全力投资房地产。短短两年,传闻他家的资产已介于八位数和九位数之间。
而就在他家搬到S市那年,我经历了黑色七月的洗礼,如愿以偿地和维东做了校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