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坐下就开始上课了,老师看看名册,对门口迟到的两个男同学说:“丛家家,是吧?”
我心想:嘻,有人和我同名。
结果老师把人搞混了。那两个男同学走过来跟我商量:“劳架您坐中间成吗?”
我们那大课桌,一桌坐三人,我本来是坐在边上,听了这话就往中间挪了一个座位。
他们分开落座,左手边的指着右手边的对我解释:“我不想挨着他。”
“哦。”我看了下周围六七张闲桌,这要还瞅不出他们俩什么意图,那就是故意装纯了。
大概左手边见过的都是装纯的人,他很多余地说明了:“我们俩想挨着你坐。”
小教室里四下射来同学好奇的目光,弄得我有一种被当众表白的错觉。
说到当众表白,我想起高一时候当着全班同学面儿说喜欢我的一个男生。那时候班级像迸进水的油锅,炸开来了,炸得那滴水无处遁形。
眼前这个就无耻大方得多了。
我收起注视对右手边说:“他长得好像我一同学。”
右手边没风度地偷笑:“哟,那你同学长得够难看了。”
左手边的教养就好多了,没愠没恼,手里的太阳镜举到我脸前:“瞧您二位才叫一像呢。”
映在深色镜片上的两颗头,有着惊人相似的发型,及肩的长度,削得很碎,流海微微外翻,相同的栗子色。
我说他们俩怎么一来就要坐我旁边。
右手边鬼鬼祟祟地凑到我耳边问:“你这假发哪儿买的,怎么跟我的一样?”
我扭头看着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记住了这个人的模样。他跟我有着同样的发型,眼仁黑亮,映得见人脸。
促狭的咳嗽声自左手边传来:“姑娘眼下留情,我们公子脸皮儿薄得慌。”
第一节韩语课结束,我从教材里翻出钱程的名片来。我直觉猜到是右手边所为,因为左手边同学很奇怪,整节课都在睡,事后知道他是被临时拉来伴读的书童。
钱程强行让人认识自己的手段很适合做传销,真遗憾他是个摄影师,某韩国影楼的资深摄影师,学韩语是为了方便跟店里韩国同事沟通。
我没有原因,就是想学。
其实,有时候人做很多事都没什么目的,但看在另一个人眼里总会有特殊含义。
我不过是戴了顶牛仔布的压风帽,钱程推开车门看见了,就指着自己的发型问:“怕撞头?”
我头一回知道撞衫这个词儿可以活用得这么疼:“娄保安没来?”说的是当初坐在左手边的伴读。
“他来干什么?”随即意识到用这么嫌弃的语气说车主不太好,他又补充道,“明儿开庭,丫跟家啃案子呢。”娄的名字是保安,职业是律师。
“你不用上班吗?”
“不是假期,店里不忙。”音响里放着FLOORFILLER,跷班大王心情还挺好。
我望着外面一簇簇移动的红玫瑰:“2月14都没有特别多的情侣去拍照吗?”
“呵呵,原来你知道。”他看看我的衣服,“难怪没穿运动服。啧啧,又穿高跟鞋,你有不带跟的鞋吗?”
“有啊,拖鞋。”刚翻出运动服就接到翅膀发的短信,祝他小老婆我情人节快乐,我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说啊,”钱程不是个好司机,每次开车都有很多话说,“你知道今天日子特殊还肯跟我约会,是不是代表某种应允?”
“那……”我犹豫地看着他脚下的车闸和油门,不敢太刺激他,毕竟他的情绪影响着我的生命,“要不我下去?让你这么误会多不好?”
他果然不满。“我有什么不好?”
“我……呵呵,主要是不太喜欢男的。”
“别介,你要为了我说这种话,那我可罪过了。”他倒是没被我唬住,打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问:“前儿在你那儿喝酒的算什么人啊?”
我想也不想地回答:“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