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骆垂绮吟唱得虽轻,但却字字入耳,听得孙永航心情大畅,直觉得满湖春风都入了他的怀,漾起一腔柔情。他俯下头轻挨着妻子的脸,柔滑的触感让他心弦一动,他搂着她的手更紧了,就这么牢牢抱在胸前,“垂绮,垂绮……你如此美好,叫我如何能放下呢……”他呢喃着连自己也听不清的话,却不知为何夹了层隐隐的叹息在里边。
“嗯?”骆垂绮因他的亲昵而有些脸红,只觉得满西苑上游春的人都朝他们看过来,羞得直欲往孙永航怀里躲一躲。
孙永航瞧得分明,却偏生要逗她,反而拉开了距离,只那么笑着看她羞红的脸蛋儿如江花般艳红,衬着墨黑的云鬓,美得人心神荡漾。他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眼角忽然瞥见她鬓间插的一根金簪,便顺手取了下来,“垂绮,早闻你才情名扬天都,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可不能只以一支小曲就打发了为夫我啊!”
骆垂绮朝他睇了眼,杏眸里春光潋滟,“是是是,夫君在上,要妾身怎样献丑呀?”
“呵呵,”他搂了搂她的纤腰,“嗯……只要是娘子唱的,我都爱听!”他举了举手中的簪子,在酒杯上轻轻一敲,“叮”的一声,玲珑入韵。
骆垂绮浅笑着睐他一眼,微偏了头略想了想,便清清浅浅地唱了出来。孙永航一听她的起调,便知是《今日春》,当下微微一笑,和着歌声以杯簪作乐。
“风吹春心皱,杨柳纤舞低,沾水牵人惹情丝,绵绵湿雨枝。那新人,感木瓜,答琼瑶,直把情相系。璧成双,罗带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孙永航听得心醉神迷,那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恰似冬日里烫温了的醇酒,暖入心扉,多日来的烦忧不知不觉间相散无形。他眸中暗色尽去,“为夫的猜出了你的曲子,你可猜得出为夫心中要唱的?”
骆垂绮杏眼微转,晶亮晶亮的,“垂绮正好带了一支笛子出来,何不一试?”
孙永航听了大笑,“好,好!那你可猜好了!”他微微运了口气,将吐未吐时,骆垂绮已按笛在唇,葱管般的手指压在褐黄的笛孔上,异常晶莹。孙永航字未出,笛音已轻飘而出,如春风拂面,湖水的湿气萦入鼻尖,情丝缭绕。他一笑,眉尖心上俱是温柔,声曲相和,正是那一曲《定相思》。
然而正要吐出时,一丈外却先传来遥遥的呼声,“那可不是永航世侄么?”
孙永航叹了一声,与骆垂绮对视一眼,扶着她站了起来,也冲着那画舫揖了一揖,朗声回道:“相世伯有礼了。”
“呵呵呵呵。”船头一位头戴紫纶巾,身着宝蓝色大绫的兵部尚书相渊正将手中折扇一摇,画舫与小船相会,舫上放下舢板,自是相邀之意。
骆垂绮瞧着这舢板有些心怯,又因自己脚伤,心头不免有些尴尬。她朝孙永航望去,却见他只是一笑,竟是一把抱起了她,两步跨上大舫后,才将她放下,一手扶持着。骆垂绮又羞又急,顿时把脸又红了个遍。
那相渊也看得有些愣住,年轻人如此大胆无所顾忌倒也出乎他的意料。嘴角有些抽动,却也不便说什么,他只是略带不赞同地朝骆垂绮瞥去,暗道这堂堂骆清晏之女何以如此不知礼统。这一看,便是他年已过半百,也仍不免给瞧了呆住。这骆垂绮稳稳秀秀地立在一边,风华婉约,柔弱已极却又给人清持的感觉。脸半垂着,只略略瞧见温润莹白的侧脸上泛着娇红。饶是如此,相渊已在心中暗道:好一个惠秀美貌的女子!只是这一身站着,便已露出淡定娴淑之气,身出骆门,果然不虚!
“呵呵,贤侄夫妻情投意合,真是可喜可贺啊!”
“让世伯见笑了,内子新伤了脚,有些不便。”孙永航落落大方地扶过骆垂绮,“这位是兵部尚书相大人,与爹是至交。”
骆垂绮盈盈一拜,“垂绮见过世伯。”
“呵呵,好好!”相渊亲手将她扶起,正面打量了她一番,才笑道,“出身名门,到底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