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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干戈起第(4)

落蕊重芳 作者:姒姜


骆垂绮也跟着一笑,眼睛里却有过一抹极为闪亮的光泽,“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这话甫落,姚氏跟着愣了愣,她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耳边的梵音沉诵俱一一退去,这片桂子飘零的禅院,似有一股喷薄而起的激昂直嚣尘上。

一番话直聊到午后,用了寺里的斋饭,二人才依依惜别。姚氏对于骆垂绮是又欣赏又喜爱,嘴里老夸个不停。最后还嘱咐其经常去端王府坐坐。

骆垂绮自然亲亲近近地答话,恭谨未因亲近而变,只是笑容里总是柔得让人疼到心窝里去。

坐上回府的马车,溶月不禁面露微笑,“小姐真行!”

本以为骆垂绮会宽心一笑,谁知她只一瞬就脸现苍白,纤细的手扣住了溶月的,一片冰凉。她怔怔地望着忽起忽落的车帘,喑哑地道:“溶月,我其实在赌,赌一场我根本不知道会不会赢的仗!”

她不过依着师傅曾说过的形势推断:文斓公主势大,背后还牵连着一批皇室宗亲。而皇上膝下二位公主,天性温柔可爱,旁支血亲愈多愈强,这将来天下的局势就愈不稳妥。还有什么比谋反更能做文章的呢?

但她不知道永航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她更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怎么个把握、怎么个处境。或者永航是真真的败了,难以再胜;或者皇上面对文斓根本没半点把握,或者皇上早就是自身难保。她不知道,她只是在赌,赌端王在朝堂上与文斓对峙所激起的波澜。

她没有把握,朝局越乱,文斓才能越乱,只有都乱了,才能掀起真正惊天动地的巨浪!

她真的已经别无选择……

大军疾驰,铁蹄带起的尘沙飞扬在暗夜里,和着那呛人的铜油燃烧的气味,让孙永航有些皱眉。

“大将军——”一马冲着他奔过来,在临近一丈处急急一勒马,嘶鸣声便淹没在一阵大队伍行进的蹄声中。“报大将军!我部已抵达绵县,未见敌兵!”

“好!”孙永航翻身下马,由怀中掏出一卷军图,就着来人凑上的火折子摊开细看。凝眉聚神,他长指一点绵县,再往西南缓缓划过。

绵县,是为泸州西北,再行百余里,将与原州相接。那正是他们此行的原目的——与原州兵相合,稍事整顿,即行反击。如若当初就走这一条道,虽是循序渐进,也不至今日仓皇。“闻谚,当初我们由黄州乔冈入泸州,沿沣陵直下,袭奉贡,再与陈洋联兵……”

闻谚把拳头握得“咯咯”响,“大将军!若不是那个陈洋!邵曲早就拿下了!这狗娘养的浑蛋!”

孙永航微一凛眉,心中一忧,“只怕陈洋给的小鞋后头,还有大来头!”陈洋是文斓公主长女婿的部下,陈洋此举说不定就是受公主指使,如若那般,邵曲一败,连失三城的败绩将在朝野引起轩然大波了。

他闷了会儿,“传令官!”

“大将军。”一匹快骏立时奔至眼前,也不下马,只静候将令。

“马上将校尉佐寅叫过来!”

“是。”传令官缰绳一扯,双腿一夹,立时奔离。

“闻谚,这次要打快仗!狠仗!”经历了战火的洗练,孙永航的双眸在火光中格外晶亮,透出两道逼人的肃杀。

闻谚并不言语,只是属于军士特有的坚毅的眸光也在这夜色下晶亮起来,如同最敏锐的豹子,浑身的肌肉都因“快仗”、“狠仗”这四个字而激昂起来。

“朝廷里现下应是内忧并起,我军粮草不够,只怕等不得这个月的补给。”孙永航一把夺过闻谚手中的火折子,就往道边的地上,将军图铺开。铜油薰出的烟头刺得眼睛鼻子都有些难受,他抿了抿唇,复又划过那条线,“闻谚,你让佐寅的队伍继续往绵县作战略佯动。你率余部随我直下宜晴,沿沣陵再迂回至长泉去!”

闻谚听得一诧,“大将军,这……”不是已经在长泉的府卫都督那儿吃了个大亏么?怎么还能在他手中借得兵来?

“我军败绩,又是在长泉吃得亏,但凡有主意的人都想着我军得往北求援,那西滇军定也这么想!我军行到了绵县仍未有动静,显是敌军想诱我深入。”孙永航一顿,双目耀过一灿绚亮,将话转至长泉的陈洋,“这一次,如果陈洋稍有异动,就将其就地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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