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受么?"他把碗放下,紧拥着我,把被子拉高到我胸口。
我摇了摇头,小声说:"这会子好多了,就是心口还有些疼。"
他的手圈的更紧一些:"你今天的样子真真吓去我半条命,现在就剩半条了!"
我使劲转了转身子,仰头看着他:"就许你说那些鬼话吓唬人,我这还吓得轻呢,本来是要变了真鬼的。"
"你再说这浑话!"他的额头抵着我的,声音低了下去,"你有什么心结?说出来给我听听。"
我噎住口,他进来之前的那些思绪又都跑了回来。忍不住深深地打量着他:这么真实的脸,不是历史,不是穿越,他就是我相伴二十多年的那个人,他跟我的孩子们一样,融入我的生命,就等同于我的生命,我无法跳出这种关联去指点他的未来会如何如何,因为那未来也是我的!说什么心结,其实就是我已经看不懂以后的道路该怎么走,不能接受,不会抉择,所有的人都可以任性于他们的生活,我却不能!
"我没有什么心结。"用力伸手攀住他的前襟,我说,"我就是想不通,有些想不通而已。"
他深吸一口气,在我额上印下轻吻:"有什么想不通呢?雅柔,能给你的,我都给你了。"
我鼻翼一阵酸涩,两行眼泪顺着腮边淌下:"不要都给我,一点点给,给到老得给不了的时候,嗯?"
他呵呵地轻笑起来:"好,一点点给,给到我们鸡皮鹤发,动都动不了的时候,行了吧?"
我转过头,把脸使劲埋进他怀里,思想依然糊涂。可我妥协了,就让它糊涂吧。茜纱窗外,是雍正五年微寒的春夜;而红绡帐里,却只有我逃避记忆时绝望的姿势……
甬道,允祥,苍白的脸……就从这一病,每夜我都要紧紧攥住允祥的手才可以睡去,稍有放开,我就一定会在梦里被那团绿光带走,而后惊惧不眠。安神的药吃了一副又一副,我的情绪却一日比一日惨淡。春天快要过去的时候,允祥带着我又回到了交辉园,希望不一样的环境能让我好得快一些。可是天一暖,他便开始着手京畿周围筹划种水稻的事,不久,又传来隆科多被参私藏玉牒底本获罪的消息。想必雍正的心情也不会很好,于是允祥又开始了不间断的忙碌,几乎每天都宿在悦怡斋,除了打发小福子来回传口信外,想见他一面是越发的难了。
五月的时候,我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百无聊赖之际,惜晴来到了交辉园。我惊讶之余也不免觉得很安慰,看到这样懂事孝顺的儿媳,心情多少也开朗了起来。
"晴儿,我如今没什么大碍了,还是着人把你送回去吧,新婚才大半年,没得叫我这老太婆跟着搅和,让你们不得一处呢。"我净脸的时候笑着对她说。
惜晴正在帮我挽袖子,听到这话脸红了红:"额娘说哪里话,是爷吩咐孩儿来给额娘解解闷儿,莫不是没解成闷儿,倒给额娘添烦了?所以才紧着轰孩儿走呢?"
我哧地一笑:"怎么进了这家门,连你都学贫了?好,反正我看绶恩也整天缠着你呢,我巴巴地把他带了来却没怎么管他,只怕这屋子里的药气熏坏了他,好在你来了还能照看他。"
"孩儿也正要说这个。额娘,您怕药气熏坏了小弟弟,岂不知您自己老是窝在这屋子里也不妥呢。天气一天热似一天,看今儿天儿好,不如孩儿陪您出去逛逛,额娘也不是那经不得风吹的身子,逛逛倒好得快呢。"惜晴捧着首饰匣子,甜甜地笑。我听她说得有道理,就多加了一件衣服,任她搀着出了院子。
天气果然很好,一些微风拂在脸上柔软得很,允祥在我们的院子后面铺了一条鹅卵石路,两旁的篱笆围着两块花圃,小路一直延伸到假山处。我记得转过假山就有石桌石凳,便扭头对晴儿说要去那里坐坐。
风吹过,树叶簌簌地响起来,衬托着一阵悠扬的笛声传到我们跟前。"那是什么地方?"我问。
秋蕊走上来:"回主子,那边有个角亭,边上是璃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