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大夫确认没有动到胎气,又交代了些安神养气的食疗法子就走了。我仔细打量惜晴,一张脸煞白的,越发衬得那掌印明显,两腮瘦得凹了进去,垂着眼只是掉眼泪。我刚想开口,惜晴截住我,小声说:"额娘,您别问了,是孩儿前儿听额娘打发来送东西的小丫头说,二哥祭前要一本金刚经,刚好孩儿这里有,就让素画找出来,没想到柜头高,险些摔了她,爷是嗔着供桌上原本就有,何苦这么兴师动众还险些摔了人。可是这一本是孩儿虔心诵了经的,孩儿觉得这一阵子没帮着额娘,越发连晨昏定省都疏忽了,只想着尽些心力,的确是小题大做了,不怪爷生气,额娘息怒。"
看她尽量说地轻描淡写,我心上一痛,拉着她的手问:"好孩子,你跟额娘说实话,老三是就这一回呢,还是以前也这么混账过?"
"没有啊,额娘"她赶忙摇头,"爷除了脾气急点,从来不会打人骂狗的,今儿个想是真急了,万一摔了人也的确是不妥的。"
我越听越糊涂:"这事说不通啊,既然没有什么,何至于他闹得这么鸡飞狗跳的?"刚说到这,听到外面秋蕊说:"哎呀,三阿哥,您怎么跪在这里?"
我沉下脸:"去叫他给我滚进来!"很快,弘晈低着头挪进来,重新跪在我脚下。我说:"你好有本事啊,多大的事至于让你下这样的狠手?我今天算是大开了眼界了,原来你就是这么管你的'家务事'的?还亏的这府里不是你做主,要不然,怕是连我的活路都没有了!"
"额娘这话,真叫儿子死无葬身之地了,儿子今天一时犯了糊涂,请额娘家法处置,饶了不相干的人。"
我皱皱眉头:"不相干的人?你我是定要罚的,只不过这不相干的人又是谁?"一句话说得弘晈抬起头,他看了看惜晴,表情有点惊讶。我招手叫秋蕊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素画被带了来,战战兢兢地站在那。弘晈额上顿时冒出一层细汗,抬头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接过小丫头递上来的糖水,一面喂惜晴,一面尽量温和地问:"素画,今儿个摔着了么?"
"回,回福晋的话,不,不曾摔着。"
"哦?那你们房里平时登高爬梯的事,都是谁伺候的?"我接着问,惜晴摇头不想喝了,我把帕子递过去给她擦拭嘴角。
"回福晋的话,没有特别的人,但凡少福晋的东西,一般都是交奴婢收着,找也是奴婢找。"
"这么说,你既没有摔着,这又是你应当应分的活儿,那今儿个惹出这样的不痛快,你说该怎么办呢?"
素画扑通一声跪下:"奴婢知错,任凭福晋处置。"
听了这话,我心里的气平复了一些,原本想象征性地罚了弘晈就算完了,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局面的复杂性。
只见弘晈突然在我面前站起来,一把捞起素画,硬着口气说:"额娘,是儿子行事失当,不关素画的事,儿子一人领罚。"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和窘迫的素画,再看惜晴,她闭着眼睛,手抚着肚子,满脸疲惫。看着手里的糖水,我说:"素画,也没有别的,主子生气,你们原就该劝着,何况今儿个这事还是为你,这样吧,你去打扫马厩三天,今晚没有饭吃,去吧。"
"额娘,儿子一人领罚,与素画无关!"
"咣啷"一声,我手里的糖水全数泼在弘晈脸上,碗也随即落在地上。我咬着牙瞪他:"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你是嫌素画得的罚不够狠?好!秋蕊,叫人来,把素画拖出去掌嘴!没有我的话不许停!"
弘晈赶忙挡在素画前面:"额娘,您不能打她!您掌儿子的嘴,儿子还给惜晴。"
"不能?还嫌轻是不是?"我只觉得半辈子没发过的火这时全在身上燃烧,好像有什么事情就要呼之欲出了。我往前走了两步,左手重重拍在桌子上,"人呐?还不叫人来?把素画拖到院子里打板子!打到我满意为止!"
这一次果然有两个小太监进来,弘晈顿时满脸惊慌,一下跪在我跟前,扯着我的衣襟苦求:"额娘,额娘您要了儿子的命吧!素画有身孕,求求额娘,求求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