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过道里走过的时候,一些人很谨慎地掀起一只眼看我。那是一种戒备的眼神,它堤防着每一个对他(她)构成威胁的竞争者。那眼神真的很凄凉!
我趴在走廊阳台看天空,碎云都写满了愁悴。那个我曾经记忆里的属于我们的一中也在百花绚丽中殂谢。
前排的好学生根本没有听虞头刚刚讲的话,在恬不知耻地对比成绩。恬不知耻?那是我的理解。没准儿那些人会觉得我这样狼狈地进一中才是恬不知耻。
在校园里,我遇见了扶蓉,她已经换了发型,不是那个盖眼的短发,已经把辫子扎起来了,由于比较短,像是一只鹌鹑的尾巴翘着。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对她笑笑。她歪着头,半张着嘴很惊讶地看着我:“你……你……你还在一中?”
垣斐然难得奸诈地看着我:“嘿嘿,云作,那是谁呀?和你什么关系?”
我一时间还没回过来神,结疤着说:“哦,那,那是,我,我的一朋友。以前认,认识的。”
经过暑假里我和扶蓉的相处,我更加坚信了我喜欢她的想法。我想这几天我就向她表白,让她做我女朋友。
2
在暑假里,我就对自己说,上了高中,要振作起来,好好学习。于是我每节课都努力去听。
下了第三节课,我在走廊里和垣斐然隗杰侃天。一个头发披肩的漂亮女孩走过来,冲我们几个说:“你们几个去那边楼上搬个办公桌吧。”
那女孩细声细气的,穿个牛仔裙,一个白色T恤。
我们要搬的是个红木桌子。很重。我们五个人勉强地抬着它往教学楼走。女孩在我旁边想帮着搬,可是根本就不起作用。我对她说,你带路就行了,反正也搬不动。他们几个笑笑,我也笑。女孩笑着拿粉拳锤我,撂了俩字:讨厌。
“搬到四楼语文组吧。慢着点。不行就歇歇。”她说。
“姐姐没事,这不算什么。”这一个月把我憋坏了,我觉得逗逗女孩挺放松的。
我们把桌子搬到语文组后,已是满头大汗了。女孩指挥着我们把桌子归罗整齐。
“累坏了吧,来,都喝点水。”她倒是很自觉,拿着一沓一次性杯子给我们接水。我一看反正语文组人也不多,我说话也没有太拘谨:“姐姐,您也太自觉了。借花献佛吧?呵呵。”
有意思的是旁边的一个语文老师在笑。
垣斐然说了句话,我僵那了。他对女孩说:“老师,我们不喝了。”
我张着嘴看着那女孩。她特挑衅地问我:“你也是四班的?昨天我怎么没见你?今天你对我大不敬,看我以后收拾你!敢把我当小孩!”
我擅长装孙子,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说:“我是昨天晚上报的到。不巧,没见过您。嘿嘿。叫您姐姐是觉得您年轻,闭月羞花的没有老师的那种普遍的蹉跎感,没有对您不敬,请多海涵。”
那女孩挺大方地说:“行了,行了,别贫了。回去吧。今天算是我认识你了。”
出了语文组,我埋怨垣斐然:“你怎么不早说她是老师?”
“你给机会了么?!跟你说一下,她叫缑瑜,新分来的大学生。教语文。”
第四节就是语文课。她让我们新来的扩招生自我介绍一下。我挺反感又一次把我们扩招生圈在一个集合里。71双眼睛都盯着站起来发言的同学。
“我叫云作,步惊云的云,周作人的作。以后我会尽量配合缑老师的工作,发挥自己语文上的特长,争取每次语文考试在年级里占有一席之位(其实就是考倒数第一也是一个位置)!”我说话的时候挺胸抬头,不卑不亢。
下面的人开始议论了:这人以前是哪学校的?一个扩招生这么狂妄。
缑瑜微笑着让我坐下。然后听下一个人的自我介绍。一切完毕后,她又布置了一项作业:每一个人写一个自画像。要求:只许使用文字。
多少年的流毒,营造了腐朽的教条制度。多少人麻木付出,以为那是唯一的出路。多少的童年变得残酷,时间枷锁般仓促。后来知道稀里糊涂才是酷,就如腰间放浪的流苏。长辈时髦愤怒,叛逆停止不住,一切格格不入,有谁想过这未免太唐突。全面发展地读书,看似群雄逐鹿,结果换来日渐低靡的庸俗。能不能自由放逐,揭开身上的桎梏,做一回真正的鹰雏。原谅我书山之道退出,原谅我不能挑灯夜读,原谅我对才子词人的亵渎。这是段不堪回首的辜负。不明白为什么束缚于人之初,在稚嫩的幻想中抹下揆度的辛苦,朽木也未必不学无术,只要怀揣孤芳自赏的满足,与众不同的突兀一样可以搏的幸福。
时光荏苒,梦里,河水依旧映印出我的影子。物是人非,没有了那明澈的脸庞。我也在祈祷,却无力回天。
再见了,我最爱的朋友,我们彼此开始一段服刑的生活。让我们努力地接受改造,争取减刑,早日重见蓝天。
云作
后来缑瑜再把纸发下来,上面写道:
云作,你是个挺个性的男孩子。首先,你的字如你的长相,写得很漂亮。其次你的文笔也不错。让我觉得你那天语文课上的话不是信口开河。尽情地放纵你的思想吧,你会更加文采飞扬的!不过,你平时也不要太过于自恋,毕竟一中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每个人的实力都不容忽视。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