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撕掉了上午上课时写给扶蓉的情书。
为什么在我去上海之前没有看到这页纸?现在摆在我面前的,一份是我和东韧珍贵的友情,一份是我对扶蓉的爱。而且只能有一种留下。
那就还是和东韧的友情吧!让我再碰到个别的女孩,然后忘了扶蓉。
5
这天虞头又发了一张表,说是想了解每个同学中考成绩。这让我对虞头前些天“不管中考分数”的话强烈鄙视!
我终于知道初中后两排的哥们儿为什么那么热衷于睡觉了。坐后面,黑板上的东西看不见,老师的讲话听不见,不睡觉难道还有别的事干?
我跟我妈说,我要尝试一下住校。妈拗不过我,同意了。于是我兴奋地去办理住校手续。
这个决定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错误之一。一进男生宿舍楼,一股强烈的硫化氢味道扑鼻而来。走廊里到处是积水,头顶上一个已经成黑色的电灯泡忽明忽暗地闪着,一楼仅有的一个厕所由于长时间没人冲洗,液体溢出,流淌在走廊墙根。墙漆脱落完毕,露出暗黑的一个个球鞋脚印。我捂住鼻子,找我的宿舍。我推了一下木制的宿舍门,门差点折成两段,忽悠忽悠地晃着。我看看地上凌乱的一双双球鞋和分不清本色的一双双球袜,直反胃。我觉得这地方不是人住的。难得一中那么好的名声,而男生宿舍却是这么一个污秽场所。
我选了个下铺。因为我晚上睡觉总是喜欢往下掉,有时候躺在地上睡一晚上也能睡得流哈喇子。但下铺返潮返得厉害,我在身下垫了床毛巾被就睡下了。
第一个晚上,虽然空气很污浊,夜间还偶有人打鼾,屋里更是像锅炉房一样温暖,但这种群居生活的新鲜感击败了所有的不如意,我觉得我睡得仍然很香。
早上五点五十,宿舍管理员(简称宿管)的拍门声把我扼杀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理想幻境中。然后在浓重的硫化氢味道中爬起来。穿上跑鞋,上早操。所谓的早操就是围着教学楼跑上个十圈八圈的。最后弄得浑身臭汗,湿答答地去上课。郁闷。
食堂的饭是真够呛。以前在初中觉得食堂顶多没桌子没椅子,撑死饭做得不好吃。可现在我设身处地了。早上一般就是大饼和稀饭。那稀饭真叫稀,偶尔还能从大米稀饭里挑出几只白松松的肉虫。厨师挥舞着赤裸裸的大手在饼上抓来抓去。我拿了两包方便面就去班里了。我宁可在班里喝纯净水,也不喝蛋白质超高的大米汤。
六点四十,教室里已经传来读书声。
在这种气氛下不读读书是件挺丢人的事。于是我多少看进点东西。这种学习气氛,二高和三高是没有的。
我坐最后一排,前面的人可以自由地免费地在任何时间回头涮自己两眼。扩招生在一中就是给人找自信用的。
在初中,我一直觉得我好歹算个中上等的学生,可一上高中,怎么也找不到自尊了。
越想越忧伤。
6
自从知道了缑瑜就是我们语文老师后,我没有再轻举妄动。在一中,我算是根本排不上号的人,没资格耀武扬威。
我总是觉得班里的同学有意躲着我。一是我坐最后一排,平时和佐翼他们在一起打闹也有目共睹,而谁都知道佐翼是年级的扛坝子;二是我本身的造型就有点阳光得过了头。好歹初中的班头还经常地跟我说说,云作,你的头发长了,学生不能弄得跟小流氓似的,但高中的老师从来不说头发这回事。
对于扶蓉,真的那么容易就忘了?
我会在每次见到扶蓉后,兴奋一节课。尽管我见到她什么都不会说。我依然坚持着能见见她就行的原则。其实很早以前我就听说很多人追扶蓉,她那届的有,我们这一届的也有。本来我原先的择偶意识是欣赏比较传统的女孩,就是对陌生男孩不苟言笑的那种。可是,现在我真的喜欢上了扶蓉。喜欢一个人,可以为她去违背自己很多原则!
我想,能冲刷一切的除了眼泪,就是时间,以时间来推移感情,时间越长,冲突越淡,仿佛不断稀释的茶。东韧对扶蓉的感情,兴许也可以慢慢变淡,而在此其间,我能做的,就是给扶蓉留下深刻的印象。
中午放学,我实在是不能接受学校的伙食。就去校外的小餐馆吃东西。我硬拉着垣斐然绕远道把我送到有东西吃的地方。
垣斐然旁边还有个女孩儿,好像这一个星期都是这女孩儿和垣斐然一起走。我看了看那女孩儿,脸长得还行,就是有一点胖,短发,个子也有一米七,总体上长得还算匀称。
等她走了,我问垣斐然那女孩儿是谁,跟他什么关系。
垣斐然说,她是学习委员啊,叫畅宛。
“开学一个星期了,你连学习委员是谁都不知道?晕,我真服了你了。”
“平时又没人和我说话,我干吗恬不知耻地去找他们说。再说,我不愿意和班委搅成一片,让人觉得趋炎附势。我这次知道她了,以后要是有机会我看能不能和她沟通一下了。”
扶蓉和一个傻乎乎的男孩并肩走在我前面。扶蓉边走边对那个男孩笑着拳脚相加,很熟的样子。她一回头,看见我,朝我挥挥手。
好像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学校生活对我来说也一下子复杂起来。学习,爱情,自身地位,每一项都想要处理到令自己满意的程度,有些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