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魁把脚尖调向来路,轻手轻脚离开脚下的道。
喜庆在,老二大概也在,惹不起躲得起,特别在刚刚往老二处扔了块石头尚不知砸出来的是水纹还是火花时,万全之计莫过于躲起来静候结果。
好在钟府里的小道多,四通八达,不走这条还有那条,钟魁四下看看见没人,手搭栏杆翻进花径长廊中。
虽说从大哥院子的小花园绕过去走的路会远一点,不过这是条最安全的道儿,打这院子没有女主人后,钟四爷就常常会打这儿借道。偶尔散步的钟离会被莫名其妙从院子里冒出来的四弟吓一跳,不过结果也多半是笑起来,心领神会地任他从面前穿过去。
走路嘛,就是要走得舒心。走得舒心的道儿,干吗不走?不走白不走!
钟魁背着手,悠闲地顺着花径长廊慢慢踱。
要说钟家的花匠还是不错的,手脚勤快,技艺也好,把这小院里的花花草草都拾掇得有模有样,不单把定远侯家待客的前院收拾得整齐漂亮,把后院也拾掇得四季花开,赏心悦目。小径边的迎春花快谢了,还有稀疏的几点黄色花瓣,院角的石榴树马上要绽苞,眼看接下来将是一派红火的热烈景象,长廊两边也不忘摆些修剪成型的石竹、月季之类的盆栽,把这花开得正旺的季节衬得生气十足。人在花间行,哪得不心怡?任谁走到这条夹花的道上,都会忍不住慢下脚步来细细欣赏,比如说自己,比如说从另一端走过来的老二。
……
从对面走过来的……老二?
钟魁飞快地向旁边一闪,闪到走廊的柱子后面。
走廊那头没什么动静,看来老二并没有发现自己,或者也是欣赏庭院出了神?
不对啊?钟魁懊恼地敲敲自己的脑袋,老二的马车应该在一个时辰之前就回来了,就算要向大哥禀报事情,也该禀报完了,这会儿应该不是在账房就是回自个儿院子了,怎么还会撞见呢?虽然只是匆匆一眼,钟魁已经看清老二穿的还是在马车上穿的那套衣服,可见是回来后就直接来找大哥然后一直呆到现在。
……计算失误……结果导致狭路相逢……
钟魁弯腰,抬腿,悄悄从柱子后面移出栏杆,猫腰躲在廊下的常青矮树后。
脚步声慢悠悠地踱了过来,踱到树后的廊上,停下来。
“给我滚出来。”他听见老二没好气的命令声。
钟魁暗啐一口,揉揉脸,揉出一脸笑,站起身从树后走出来。
“见过二爷。”他拱手,低头,行礼。
二爷的眼光落到老四换过布条的脑袋上,“哼”了一声。
“你怕见我?”二爷问。
“小的做贼心虚。”四爷赔着笑,不敢抬眼看二爷。
二爷盯着四爷低下头来后直视可见的头顶,问:“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小的早前没有知恩图报,给二爷拉郎配,配了神医的妹妹。”钟魁老实认罪。
“哦。”二爷语气平静地点点头,继续前行。
低着头的钟四爷疑惑地抬头,见二爷已迈步离开。
疑云从钟四脸上升起,盘桓了一刻,忽然散去。他眨巴一下眼睛,诡笑一下,飞快地翻过栏杆追上几步,试探着问道:“敢问二爷,什么时候让小的‘滚回来’商量事情?”
钟灏闲庭信步,面色轻松,“我叫你‘滚出去’了吗?”
“没有,是小的自己‘滚’出马车的。”钟魁回答,眼珠灵活地转一圈,“莫非那时候,小的其实不用那么自觉?”
二爷背着手优雅地踱着步子,走得不快不慢,说话的腔调也不急不缓:“我说你错了吗?”
钟魁猛地煞住脚,他迷惑地看着老二的背影,极力想弄明白刚刚听到的这句话的意思。
当钟魁确信他完全弄清钟二的话后,无比灿烂的笑容迸出在他的脸上。
“二爷啊!”钟四爷亲昵地叫一声,追上已经拉开点距离的钟二,“小的可不可以认为二爷已经答应这门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