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主殿,便听得一声柔和笑声,“可是尚仪来了吗?”
只听得环佩叮咚,却是众人簇拥着一位佳人,迎上前来。
她身着天青色流云绸衫,映得面容晶莹秀丽,在阳光下,一笑间生出小儿女的娇憨真挚。
“我听说尚仪姐姐要搬来,高兴得不得了。谢天谢地,总算有人来和我同住了。”
她上前牵了晨露的手,高高兴兴地进了主殿。
这便是年仅十六岁的梅嫔,畅春宫的主人,她怀了龙裔已一月有余。
一番见礼忙乱后,晨露搬进了西侧的小院,身为御侍,她身边也派有一个小丫环,是乾清宫里拨来的。
她叫宝儿,名字俗气是因为进宫后就一直在乾清宫,自然也没有什么附庸风雅的女主子来改名。
梅嫔晚间便偷偷地跑来,还带了好些糖果宫点,两人便随意聊了起来。她很是好奇地问起宫外的情况,当晨露抱歉地告诉她,自己也半年没出宫后,她不甘心的眸子暗了暗,“我好想看看北海……也不知道,娘亲的身体怎样了……”
梅嫔怀了一个月的身孕,宫中众人照看得很是严密,才来了大半个时辰,便有人找上门来,说了一番早睡的道理,她只得无奈地返回前殿。
第二日,天边才现曙光,晨露便早早起身。洗漱后,穿上有品级的宫装,前来迎她的宫车就到了。
这车驾并不气派,但也坐得温暖安稳。早春的清晨寒气凛冽,晨露来到乾清宫,元祈正从殿中起身,见了她,略点了点头,就上了九龙辇车。
这浩荡煊赫的队伍,一路行去,很快便来到太和殿前。
宽阔浩长的汉白玉走道上,左右禁卫气势如云,元祈却以目示意晨露,低声道:“在畅春宫中过得可好?”
晨露目不斜视,同样低声道:“您是想问,那宫中主人如何吧?”
“何来此说?”
“乾清宫里既有了女官,住在本宫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您还会怕人胡乱猜想吗?您不过是想用畅春宫的凶险,试试我的斤两。”
元祈递过无声的轻笑和赞赏的眼神。
“皇上……我有言在先,这种做人保姆、防贼千日的差事,并非我所擅长,更何况……这些贼大多身份特殊,抓住了,反而获罪于天。”
“天?真是笑话!朕乃天子,只要朕不怪罪你,谁能奈何你!”
前方就是太和殿,两人不再说话,元祈走上宝座,众臣三呼万岁,早朝开始。
晨露如其他从人一样,恰如其分地侍奉在皇帝身后,她的耳朵,却不曾放过任何一句廷议。
早朝结束后,元祈要去太后宫中请安,母子会面,自然无须太多随从。晨露上午就得了空闲。
她才回到自己院中,便听得有人轻叩门扉。
开门一看,是梅嫔独自前来。
已是初春,她却被白狐裘裹得像个团子似的,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脱了下来。
“才前后几步的路,就非要我穿这累赘……姑姑也忒折腾人了!”
她抱怨着,见了晨露,咦了一声,她睁大了眼睛,好奇而又仔细地打量着,“姐姐你今天穿得很不一样……”
“这是尚仪大人当值时的朝服。”
梅嫔身边的岳姑姑出现在门口,她手中端着福寿镶字漆盘,上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娘娘,您好歹体恤奴婢们一下,喝完药再出门……您刚才嘴里答应着,一转眼就跑到了这里,可让人好找!”
她嘴上埋怨着,手却已利落地把药端到桌上,接着,从容不迫地给晨露行礼,“见过尚仪大人。”
晨露知道她是宫中主事,更是梅嫔母亲的陪嫁,一向很得看重,笑着止住她,“姑姑不必多礼,还是伺候你家主子喝药吧!”
岳姑姑端起碗,以白玉汤匙舀起,妥帖地喂入梅嫔口中。
药的奇异热香,隐隐透出,在房中氤氲。
晨露眸中一凝,仔细闻了闻,确认自己所记不谬,问道:“这药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