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库丁是镖局的一项特殊业务。库丁,顾名思义就是看管银库的小役。一个身份如此低下的小卒,怎么能出得起钱请镖局的镖师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呢?即便是有钱,库丁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何须镖师“护驾”?
康熙末年,税收制度实行了重大改革,雍正初年在其基础上又实行了“摊丁入亩”,宣布税收“一律征银”。地方官吏借口征收的碎银子不便直接上交国库,须要改铸成银锭方能上交,而改铸时的损耗(火耗),最初是一分或二分,最后层层加码到五分。于是,铸银锭时的火耗便成了有些地方官员从中作弊的机会。库丁作为银锭的铸工,虽然不敢像库管、库吏那样明目张胆的大作手脚,但顺手牵羊的机会还是有的。
针对库丁偷盗银子的现象,银库制订了很多奇特的规章制度,库丁进库工作时首先得换上库衣才能进入,离库时脱下库衣裸体走出,在执法队的监视下,喊着号、拍着手,双脚并起,跳过十二条横放的扁担,如果没有发现“下蛋”,也就是说没有从肛门里、嘴里、耳朵里掉出银子,即可下班,如果发现下蛋,立即正法。可是一些有真功夫的库丁仍可从肛门里、嘴里、耳朵里、鼻孔里带出数两银子,一年能有几百两、上千两的外快。
于是,嘎杂子们开始眼红了,结起伙来,专门对库丁进行敲诈勒索,甚至绑票。库丁们的银子是豁着命弄到的钱,对于嘎杂子的欺扰不敢声张,只好出钱请镖师保护自己。
库丁早晚上下班的时间控制得很严格,一旦迟到就赶不上穿库衣,进不了库,弄不好就会丢了差事。所以嘎杂子们在库丁上班的途中制造意外事故,比如手捧着一个用蜡黏上的打破了的罐子,装些淡茶水,迎面往库丁身上一撞,拉着库丁说,你撞碎了我的罐子,里面装的老参汤,是给我老娘救命的药。说着就扭住库丁不放,库丁怕因小失大,只好掏出二两银子消灾免祸。嘎杂子有时候还会找个老头往库丁身上撞,然后躺在地上装死,在场的嘎杂子就会一拥而上,拉着库丁要去见官,说是出了人命。这种手段要的银子更多,如果库丁不肯拿银子,他们就群起而上,把库丁绑到无人的地方藏起来,通知家属拿钱赎票。
所以凡是到镖局要求保护的库丁,镖局都派车接送他们上下班。在商号坐夜的镖师,白天除了睡觉之外没有什么事情,于是利用坐夜前和下夜后的时间来接送库丁上下班。镖师赶着一辆档次很低的小骡车,按照事先排列好的路线,接四五个库丁去上下班。嘎杂子“法制观念”是很强的,闹事绝对不犯法,不动铁器,因此镖师接送库丁上下班也不带兵器,顶多带上一条枣木三节棍,棍头还包着厚厚的皮子,打人出不了外伤。镖师赶车的鞭子更是玩得转,鞭子把短,鞭绳粗,鞭梢长,讲究打掉人头上的帽子不伤头皮,打掉叼在嘴上的洋烟卷碰不到人的鼻子,如果遇见不识相的嘎杂子,轻者给脸上手上留记号,重者抽个一溜滚。
上下班路途之外的时间,库丁们只好好自为之,深居简出,嘎杂子是不会破门而入的。可是库丁们也免不了出去听个小戏,洗个澡什么的,嘎杂子就趁这时下手。库丁被绑票之后,则通知其家属赎票,家属无力赎票时就找镖局,镖局受理后就要执行找票、救票的侦破任务。
镖局首先到出事地点,分析一下失踪库丁所走的路线,了解一下沿线嘎杂子团伙活动的情况,然后确定几个窝藏库丁的地点,分头去找。嘎杂子知道绑票是犯法的,所以决不会把票藏在家里,他们大多把票藏在破庙、废屋以及荒僻之所,而且也决不看管手脚绑着、蒙眼堵嘴的票,藏起来一走了之,镖师们只要下工夫是不难把库丁找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