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这句话后,对面作揖之人面露困惑之色,范秀才见状,小声在那汉人耳边嘀咕了一句,他这才恍然笑起。
这种场面在我看来相当诡异——很明显一边是汉人,一边是满人,双方语言沟通不是很顺,颇有鸡同鸭讲的味道,关键时刻全靠范秀才在旁细心翻译——然而诡异之处就在于此了,他们彼此间听不懂的话语,在我听来却都是一样的,完全没分别。
我汗毛直竖,寒森森地打了个激灵,吸了口气悄悄往后挪了一步。没曾想多尔衮死死地拉住了我的胳膊,小声在我耳边恐吓说:“你再动动试试,我拿刀剁了你的脚!”语音森冷,竟不像是在玩笑。
我吓出一身冷汗,不敢再轻举妄动,悄悄侧目望去,却见多铎在一旁冷眼瞅着我,幽暗的眸光里藏着深彻的探究,却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双方没有太多的语言交流,事实上由于沟通不便,大家好像都没什么兴致要说话,彼此寒暄几句,也权当走个过场罢了。于是没过几分钟,多尔衮便扯着我往镶白旗的营帐走,便走边直嚷着叫饿。
我心里暗叫一声:“可惜!”恋恋不舍地回头瞥了眼十丈开外的黄顶子,却有些意外地看到范秀才领着姓祖的汉人走进了汗帐。
脚步不由自主地停顿住。
“又想搞什么?”多尔衮的声音明显透出不悦,“你在看范文程还是祖大寿?那两个汉人有什么地方吸引你看个没完,竟还摆出一副难舍难分的表情来……”
范文程?哪个范文程?范秀才……是范文程?清朝第一汉臣范文程?!
我吃惊地张大了嘴!
而祖大寿,我对此人虽然不是很了解,可是我却很八卦地知晓他有个外甥大大的有名,那就是日后名留青史的“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吴三桂!
没想到啊,居然……
“走!”多尔衮似乎当真动了肝火,毫不顾惜地使劲拽了我的胳膊往前走,“饿死了!回去吃饭!”
多尔衮把我当成了使唤丫头,他和多铎在用早膳的时候,非让我站在一旁伺候。我其实早已又累又饿,昨晚上飞机之前我就没吃饱,经过一宿的折腾,肚皮就快贴到背心上去了。
可是……
咽了口唾沫,心里忍不住把浑蛋多尔衮诅咒了一百遍。
“哥!”多铎似乎特别嫌我碍眼,吃到一半终于忍不住发作道,“你能不能让这女人滚蛋?”
这是我巴不得听到的一句话,可惜多尔衮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未置可否。我咬牙切齿,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地上去。
“哥,军营里不能玩女人!若是被大汗知道你私藏了那么多的女奴,恐有责怪。之前你攻打大凌河时冒进突袭,已为大汗不喜,如今再搞出这等事来,只怕……反正你也尝过新鲜了,不如趁早解决的好,免留后患,遭人把柄!”
多尔衮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多铎面上转喜,站起说:“那好,我这就……”
“不急,吃完再说。”挥手示意多铎安心坐下。多铎犹犹豫豫地坐下了,目光有意无意地瞥了我一眼,我顿时惊得手足冰冷,膝盖一阵发软。
在刚刚过去的七八个小时里,我都是浑浑噩噩,没怎么冷静地思量一下自己的处境,满心期盼的就只是想要去见皇太极,实在是兴奋冲动过了头。
此刻细细想来,其实在没见到皇太极之前,无论我是否落在多尔衮的手里,我都处在有种看似安全,实则危险的边缘地带——一个不小心,随时可能送了自己的小命。
回想起之前对待多尔衮大呼小叫的态度,脑门上不禁冷汗涔涔。我之前的那种有恃无恐到底来源于何处啊?多尔衮看似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的,实则却是最最喜怒无常的一个人。跟这种人打交道,若没几分小心谨慎,一味胡来,我只怕真会连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不由自主地掐了把自己的手背,这个身体……是自己的,不是东哥,不是借尸还魂,是真真切切的步悠然!这要是有个万一,那可真的就是万劫不复,永不超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