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 拨开天空的乌云(1)

独自长大 作者:易粉寒


没有想到的是,我刚刚走到家所在的小区门口就遇到了许栗阳。他站在小区外面的一个超市门口不知道在干吗。

我一眼就看到他,而他似乎早就看到我从远处走来。四目相视。我想我当时的神情一定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幽怨。

我想狠狠地瞪他,我想对他翻白眼,我想对他视而不见,可是我只是傻傻地看着他,带着三分埋怨,三分委屈,四分温柔。

他一定是看懂了我的眼神,我们足足对视半分钟后他叫了我的名字。

“水她她。”

“嗯。”

“你没事了吧?”

“我本来就没事。”

本来我想解释一下裤子弄脏的事,但是觉得难以启齿。

沉默。

我问他:“你不是去野炊吗?怎么在这里站着?”

他没有说话。

我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低着头慢慢地走,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也不再问,两个人就这样并排走着。

忽然他说了句:“我不想和他们在一起玩。我想和你在一起玩。”

我的脸红了,窘得说不出话来。他看了我一下,在旁边偷偷地笑,边笑边说:“你脸红了。”

我捶了他的肩膀一下。他笑得一脸灿烂。

我也笑了,两个人像两个小傻子一样在路上边走边笑。我回家换了条裤子又飞快奔下楼。

那天我们没有去野炊,而是跑到东湖去了。

学校离东湖并不远,湖滨有暖暖的风,天空有飞鸟的痕迹。两个年轻得稚嫩的身体在湖边一直坐着,中间保持了半尺的距离。我很想牵牵他的手,可是我不敢。当我坐在他身边时我一辈子都记得我当时的紧张。

那天都说了些什么呢?我不记得了。无非是关于学校里的一些有趣的事情吧,我真的不记得了,可是我的日记记得。有心事的人才会写日记。

从认识许栗阳开始我就准备了两个日记本,一个是每天交上去让老师检查的,老师要求我们用写日记的方式练笔,于是我就把所有的雄心壮志都写到了那个日记本里。另一个是带锁的,属于我自己,记载着一个少女情窦初开的细腻。日记里的人名都用了符号代替。比如许栗阳的代号是S。段小语的代号是C。那时候以为26个字母就可以代替所有的心事和故事中的人,后来才知道这样一路走下去,一生中曾写入我们心事中的,怎么可能只是区区26个人。

聊到后来我们实在没有话题聊了,我说了一句让我至今都汗颜的话,我说,那你喜欢什么树,比如你觉得这棵树怎么样?然后我随手指了指湖边的一棵树。

他诧异地看着我,表情万分尴尬。

有什么办法啊,我发誓我不是故意让自己这么无聊和无趣,让话题这么乏味的,只是我紧张,我真的很紧张,又很兴奋,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现在我知道了:当你和一个男人约会时,话题忽然说完了,如果你喜欢他你什么都不用说,更不需要狼狈地找个无聊的话题,你微笑着时不时看他一下,让他捕捉到你的眼风即可。对于一个成熟女人来说,眼神可以表达一切。1000多年前白居易遇到了一个搞民乐的少妇(也叫从事文艺工作的妇女),茅塞顿开,感叹:此时无声胜有声哇。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你不喜欢这个男人,这时候要板着脸,趁他话题讲完的空当看看表什么的,暗示他你有事想走了。

这都是现在的经验。当年却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纯洁得像一张白纸,纯洁到让人乏味。

后来他说,他喜欢枫树,叶子很好看。

我默默地记在心里了。

许栗阳接着建议我们去划船,我们就这个问题达到了高度的一致,于是泛舟东湖。上船的一刹那我想起了许仙和白娘子的故事,心里欢喜便又笑了。他问我笑什么,我没说。

上船的时候他扶了我一把。他的手心潮湿而温暖,我的心一阵乱跳,十指连心,仿佛那一握,便握住了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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