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97年9月,我病了。我甚至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得病的。但那一年的那个时段让我感到不祥。因为就在10年前,几乎是同月的同一天,我曾有过同样的不安。当时我是因为病毒性肺炎住院,不过医生又发现了更严重的问题:他们在我的胸腔里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瘤子。据说有橄榄球那么大。经过活组织切片检查之后,医生告诉我,我处于何杰金病晚期,这种病也叫淋巴肉芽肿,是一种癌症。
“癌症”这个词让我不寒而栗。我母亲就是7个月前因患脑瘤而去世的。可想而知,我害怕得不得了。而后我又从医生那里了解到治疗方案——6~8个月的高密度化疗,外加3个月的放射性治疗。一切都让人极度沮丧。
我的肿瘤医生詹姆斯?萨尔威茨提醒我,“准备好受一年的罪吧,我不想骗你,这个过程会很痛苦,不过一年后,你就会好了。”
事实证明,他的两项估计都很准确。那一年的确太遭罪了,不过在一年的治疗结束后,我也好起来了。医生们从来不说癌症能够痊愈,不过对于我来说,感觉上好起来也就够了。
于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我没有再复发。那一年给我留下的种种痛苦的记忆:恶心、激素导致的体重增加、情绪大起大落、脱发等等也仿佛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淡忘了。甚至淡忘到仿佛这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但是我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每个得过癌症,却又死里逃生的人都会做同样的噩梦:可恶的癌细胞又卷土重来,癌症再次复发了。正因为如此,10年之后的那一天,我又开始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我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虽然我不知是什么原因。那一段时间我开始头疼,背也疼,走路跌跌撞撞,甚至有时候还会绊倒,这一切都让我觉得不妙,我的身体再一次“不对劲儿”了。
紧接着症状越来越明显,我开始觉得眼前总有一些黑点,而后经常视力模糊,看不清东西。有时候干脆什么也看不到。糟糕的地方还不止这些,疾病明显影响到了我生活的方方面面。我开始记不住事情,而且总觉得累。
后来情况更加恶化。虽然我的网球技术很差,根本给对手造不成威胁,但是却让我意识到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因为记得一次我和玛丽打网球,我甚至连球都跟不上。腿一点儿也不听使唤,就像是踩着高跷一样,根本没有平衡能力。玛丽大获全胜,可是,要知道,她的网球打得没我好。她是我惟一能战胜的网球对手。
于是那一天,等我们回到家,我告诉妻子:“亲爱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觉得不太对劲儿,具体是哪儿我也说不好,不过我想得找医生检查检查了。”
玛丽很了解我。如果我主动提出要去医院,这本身就是不祥的预兆,让人担忧。我这个人,生来就讨厌医生,讨厌去看病。这一点还请在医疗部门工作的读者谅解。我是说,我简直是烦透了医生。10年前的那次长达一年的与医生、医院打交道的经历,也没让我改变自己的这种偏见。
其实玛丽已经劝过我一段时间,有时候还很着急地让我赶快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那些莫名其妙的症状到底是什么造成的。她有时也会自己给我以前的肿瘤科专家打电话,不过我从来都不配合。我不想再回医院,真的不想。我暗暗地希望这些症状会自动消失。但天不随人愿,它们非但没消失,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重。身上的疼痛也越来越强烈,有时脊柱会突然感觉到剧烈的电击般的刺痛,疼得我甚至会跌倒在地。正是这种越来越剧烈的疼痛让我不得不同意去医院,见见我的肿瘤大夫,也是我的老朋友萨尔维兹博士。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给我做了检查,又抽了很多血,我觉得这些血都够莱昂?切尼演10次血腥电影用了。他说要用这些血做进一步的化验。
然而让我想像不到的是,所有化验都做完之后,便没了下文。萨尔维兹博士告诉我:“不是癌症,不过还是有问题,但我就不知道是什么问题了。” 于是,他给我推荐了一位非常优秀的神经科医生。当我得知不是癌症时,其实还是大大地松了口气的。因为我当时认为,只要不是癌症,其他的嘛,都是小儿科,没什么大碍。我至少又可以回去工作了,既然没得癌症,那就表明我不会死了。那么我的生活,还有我那份主持人及经济新闻主管的工作就还保得住。据我猜测,再去别的医生那儿就诊,其结果充其量也不过是神经紧张或者莱姆关节炎之类的小问题。这些病在我所居住的西新泽西地区是非常常见。因为那里树木繁茂,森林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