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的少年负手而立,老气横秋,然嘴角轻笑,眼神顽皮,飞扬跳脱,神采逼人,眉目隐约正是十三阿哥,见到的人无不颔首莞尔,神似!十三阿哥欢喜不已,忙忙叫人在他书房中挂起来。
十阿哥看了羡慕,求楚言也给他画一幅。十阿哥浓眉大眼,爽直憨实,楚言原也愿意一画,再想到绿珠,就有了几分踌躇。虽是信手涂鸦玩笑之作,到底敝帚自珍,想到一旦落到绿珠手里,受到糟蹋不说,弄不好又造出什么麻烦,便觉兴致阑珊。对于这类情形,她一贯也有主张:送吃的!要在现代,送个精致的大蛋糕,或者一瓶上好的葡萄酒,出手体面,入得腹中,穿肠而过,再跑几趟茅厕,什么痕迹也不会留下。
十阿哥生日这天,楚言请程师傅做了个圆形的大松糕,亲手用各式蜜饯在面上摆了个寿字,花花绿绿,飘着淡淡的清甜,别致好看。
十阿哥自然想不到她曲曲拐弯的心思,欢欢喜喜接了过去,舍不得按她说的切开与众人分食,悄悄藏到一边。
过完生日,十三阿哥就和四阿哥一起,随着康熙去巡视永定河河工。
这天,十四阿哥跑来找她,说十月三十是四阿哥生辰,想在他的颐和轩为四阿哥做寿,要楚言帮着谋划谋划。
楚言正对他憋着一肚子气,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这一阵子,楚言和十四阿哥来往较多,心里真是把他当做了弟弟看待,有时甚至会自然而然地说出一些训斥管教的话来。十四阿哥也不在意,有时嘻嘻一笑照着办,有时强辩几句顶回来,有时干脆耍赖装傻。最意外的是,有一回被德妃撞见,不但不见怪,反而喜形于色,直叫她多管管十四阿哥。
有一回,见十四阿哥对着几道几何三角题抓耳挠腮,忍不住细细为他讲解了一番。十四阿哥因此得到南怀人一顿大力夸奖,在皇上面前出了风头,隔三差五弄些数学题来烦她。就算这些题偶然会有写错的,花了她一些时间figure out ,也还不算什么,真真令她气恼的正是十四阿哥。
每次讲完一道题,十四阿哥都说明白了,复述一遍也是妥妥当当,几天之后,又会拿着差不多的一道题来问她。
“这题上回做过,怎么就忘了?”
十四阿哥呆了呆,挠挠头:“真的做过吗?我怎么不记得?”
楚言瞪他一眼,耐着性子把上次的题写出来:“十四爷想想,五天前是不是做过这么一道?”
十四阿哥两下看了看,迟疑道:“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有这么回事儿。可是,这两道题明明不一样嘛!”
楚言强压怒火:“怎么不一样?只有几个数字不一样!图一样,问的东西一样,算不算一样的题?”
经过这一段相处,十四阿哥已经知道,一旦真的把她惹火,很可怕!当下缩缩脖子,小声认错:“是,是一样。可,我忘了。”
深呼吸,再深呼吸,她现在有时一天要做一百多个深呼吸,直到认为语调和平时一样平稳:“好。再讲一遍!可得记牢了,下回再拿差不多的题来问——哼哼!”
当十四阿哥下次又拿来在她看来一模一样的问题,用无辜的目光怯怯地看着她,低头认罪说又忘了,楚言能做的还是只有深呼吸,以及无用处的警告。
终于,楚言忍无可忍,违心地建议:“十四爷,这些玩意儿没什么意思,就不学了吧?有空多练练弓箭库布不好吗?”他日后做的是将军,又不是数学家,就别让她跟着白受罪了!
“怎么没意思了?意思大了!”十四阿哥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地讲述了一番数学在天文航海工程上的应用价值。
楚言紧紧握着两手,才勉强忍住没有过去把他敲晕。家教她不是没做过,知道自己耐心不怎样,她一向择人而教,挑的基本上都是成绩中等中上,想要挤进前十的学生,谁想到有一天会遇到这么个活宝,还骂不得打不得,还没有工钱,她到底冲撞了哪位菩萨?
为了快点摆脱这份苦差,楚言采取冷处理,十四阿哥的所有要求,一概不理会。何况是给四阿哥做寿,她昏了头才会送上门去给人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