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树把我带到了一个小镇上,给我买了一套衣服,把外面带血渍的衣服换了,还买了一些别的东西,然后又上了马,走出镇子,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他还买了一根绳子,在马上他把我的双手捆在背后,以防我跳下马去。
忽然,身边一匹黑马掠了过去,我看到了马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赵象,我张开嘴巴刚要喊,却被何玉树腾出一只手捂住了嘴巴,我唔唔两声,赵象已经掠出几丈开外了,不一会,他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之中。
“这大概就是你刚才喊的象哥哥了吧。小贱人,你刚才在草地里等的就是他,你的情哥哥,对不对!”何玉树放开捂住我嘴巴的手,他的声音很阴沉,几乎就是咬着牙在说话。
我紧紧地闭着嘴巴,不吭声。赵象跑到那块草地上,却发现我不见了,他会多么着急呀。
何玉树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往后狠命一扯,大声吼起来,“小贱人!说话!”
我痛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可就是不说话。
何玉树把我的身子扭过去,看看我的脸,他恶狠狠的神色一变,又变成温情脉脉的,“非烟,对不起,是我心里太难受了,一想你跟别的男人亲热我就要发疯——我弄疼你了吗?”他轻轻地抚着我的脸和头发,“非烟,我保证,以后不这么粗暴地对待你了。你相信我,好吗。”
天已经黑了,何玉树把我带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浅浅的下弦月,月光很薄很淡,我看见一些高矮大小不一的圆圆的土堆,在一间小小的石头砌的小屋前,何玉树停了下来,把我抱下马,我忽然明白过来,这是一个坟群,这个小石头房子大概就是守墓人住的地方了。我的寒毛一乍,身上不由得发起冷来,我怎么也想不到,何玉树居然把我带到了守墓人住的地方。
“这地方怎么样?”他一边把我抱进去,一边笑着问我。
这小房子虽然小,也分为两间,里面是卧室,外面既是厨房也是客厅,何玉树竟然把它们布置得像模像样的,厨房里有灶头,有水缸,所有要用的锅碗瓢盆都一应俱全,还有一张小檀木桌子和两张凳子,吃饭时用的。
他把我抱进卧室,居然有一张花梨木大床,粉红的轻纱帐子用玉钩挽起,床上是大红的鸳鸯锦被。还有一张梳妆台,上面竟然有铜镜胭脂水粉和画眉用的青黛。这些东西在深宅大院的房中,是很平常的摆设,可是在这个坟堆边的小石屋中出现,就觉得令人惊怖。
何玉树掀开被子,把我置于床上,侧身躺着,柔声道,“非烟,你先休息一下,我给你做些吃的。听话,啊。”
我环视这个艳丽得有些过分的房间,忽然想起了何如玉,我的表姐,胡安武的小妾,对了,这原是他们俩的栖身之处,茫茫大千世界,自然没有他们姐弟的容身之处,所以,这个荒废了的守墓人的石屋,就成了他们最好的住所了。
逆了伦常,又被官府追捕着,东藏西躲的,可以想象他们过的是什么不见天日的日子,我心中的恨意顿时减了许多,反而泛上一阵酸楚之感来。
何如玉呢,她不在这里,又会上哪儿去呢?
“非烟,这是我为你做的阳春面,瞧瞧,多么漂亮,快,尝一尝。”何玉树捧着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细瓷碗走进来。
阳春面。
我想起了从何家被人牙子带走的第一天,在一个小镇上,人牙子给我叫的阳春面。
我扭过脸,本来想不吃,可我瞥见何玉树的神色一变,一想,如果我惹怒了何玉树,不知道他会用什么变态的花样来折磨我呢,便又转过头来,就着他的手,吃起了阳春面,一天没有吃东西,我已经很饿了,阳春面做得确实很好吃,我不禁连吃了几口。
何玉树大喜,抚着我的头发,“好姑娘,多吃一点。”
我又吃了几口,终是心神不定,就咽不下了,我摇摇头。
“非烟,你就不能跟我说一句话吗,我真的有那么可恶吗?”何玉树痛心地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