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起来,我回想昨夜里发生的事,忽然怀疑起来,这是不是一个梦,因为我看到了软缎手帕,因为我想赵象哥哥了,所以做了一个逼真的梦。
玉儿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微微笑了一下,对我说,“啊,步姐姐,你知道不知道,昨天夜里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梦见自己在天空中飞啊飞啊,来来回回地飞着,好舒服啊。”
我把外衣扔给她,“玉儿,我也做了一个有关飞翔的梦。”
“真的吗,太好了!步姐姐,我们做一样的梦呢!”玉儿在床上跳了起来。
不,玉儿,我们做的不是一样的梦,你的梦可以继续,我的梦不可以。我心里有些难受起来,我对着镜子,默默地绾着头发,插上玉钗,我的脸色有些苍白,我知道,这苍白是因为一些我留恋的东西在慢慢离我远去,我不知道,我在追求的缥缈如烟的东西,到底值不值得我放弃那些美好的飞翔。
“步姐姐,床上怎么有一件男人的衣服啊。”玉儿从床上拿起一件青衫。
我接了过来,这青衫上还残留着赵象身上的气息,我的心又有些乱了。
皮日休这时走了进来,“非烟姑娘,准备好了吗,我们上路吧。”他的目光停在我手中的青衫上,微笑滞了一下,“那好象是件男子的衣衫。”
“哦,”我微微一笑,“是的,皮大人,这是一件男子的长衫,是我以前在牡丹亭的时候,跟姐妹们玩笑扮男装的时候常常穿的,昨夜被子太小,我拿出来当被子盖。”
“哦,是这样,非烟姑娘,最好不要带着这种衣服,免得有不必要的麻烦。”皮日休看着我。
我知道他的意思,宫里一定不会允许女人有男人的衣服的,我对皮日休道,“皮大人放心,非烟理会得,到长安我会把它交给玉儿拿着。”
皮日休看了我一眼,忽道,“昨晚姑娘睡得好吧。”
我心里暗暗一惊,微微一笑,“皮大人何出此问。”
“夜里我似乎听到了姑娘房中有动静,我唤了姑娘数声,却没听到姑娘回答。”皮日休道。
“可能太累了,我和玉儿都睡得太死了,让皮大人担心了。”我看着他,不知道他对昨夜的事知道多少。
皮日休又瞟了一眼我手中的青衫,“嗯,姑娘没事就好。”
我的脸忽然一热,难道皮日休以为我跟什么男子在此私会?
出了潼关西门,眼前又是险峻的深谷悬崖,这是象山,是华山延伸出来的一部分。
玉儿兴致勃勃地卷起帘子,看着这一路的深秋景色,在稀薄的晨雾之中,只见山中的树木,呈现出五彩斑斓的颜色,这是这些树木最后的辉煌,再过几日,这些如花般美丽的秋叶就要飘落在山野之中,化为尘泥。
“真美呀。”玉儿叹道。
“今天怎么又不害怕了。”我笑问。
“昨晚上在天上飞来飞去都不怕,所以现在不害怕了。”玉儿痴痴一笑,好象在回味昨夜的梦。
一阵嘚嘚的马蹄声从后面赶过来,我没来由地心跳了一下。马蹄声逼近,一张脸俯了下来,从帘外闪过。
黑黑的眼睛,含着关切和悲伤。
那是赵象的眼睛!我知道,这一路,他肯定会护送着我,我的眼睛一潮,赵象哥哥,我们有缘,却无分。
“步姐姐!”玉儿抓住我的手,“这眼睛好熟悉,好象在哪儿见过。”她偏着头默想了一下,忽然高兴地笑了起来,“对,就在昨天,他也这么闪过去。”
“咦,又是这个人!”一个侍卫惊奇地说。
另一个侍卫有些警惕起来,“别是劫道的探子。”
皮日休道,“这人不像是劫道的,不过也得小心,也许他有别的什么企图。”
“皮大人放心,绝不会把人给弄丢了。”两个侍卫呵呵笑起来。
要弄丢的话,早就弄丢了,我心想,只是要弄丢的人不想弄丢罢了。我决定把我定下来的事告诉玉儿,长安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