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喝了酒,热身子被冷风扑了,受了寒,又受了一番惊吓,我竟缠绵病倒在床上。
林昭媛、秦婕妤和何美人均派人来看视,她们都没有亲身前来,听说是皇上要驾临兴庆宫了。我暗想,她们不来看我,一是为了准备迎接皇上的到来,抽不出身来看我,一也是害怕被我传染上的意思。我也并不放在心上,反而暗暗为自己庆幸,我这病生得及时,随行的宦官们一定会阻止皇上来探视我。
李福海少不得请了太医来为我请脉。隔着纱帐,太医将一根细丝让玉兰给我缚在腕上,屏息把一阵脉相,跟着玉兰到外间去开药方去了,李福海吩咐小太监去抓药,打发了太医,便让我传了进来,问太医如何说。
李福海道,“娘娘宽心,只是感了风寒,又受了惊吓引起的外感发热,服几剂药发散发散,静心养几天就好了。”
我挥手让他退下,一会药煎好了,玉兰服侍我吃药,我靠在枕边,看左右无人,便问她,“玉兰,那日林昭媛——”
玉兰无声地笑了笑,道,“娘娘,我打听了,一个小宫女悄悄告诉我,说是林昭媛娘娘是因为丢了一串佛珠而作雷霆之怒。我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一串佛珠算什么呢,昭媛娘娘随便赏一下宫女的东西都比这值钱,除非——”她以手掩嘴,停了下来。
“除非什么?”我觉得自己有些模模糊糊地明白了什么,又想不真切明白了什么。
“娘娘,皇上真的到兴庆宫来了!”小蓉忽然跑了进来,脸色绯红,好象是什么大喜事一样。皇上驾临,可不是喜事么。
“唉,娘娘偏生这时候染疴,皇上到南熏殿去了,真奇怪,以往皇上驾临时,都要先到大同殿看一看,这次竟然没有往大同殿去。”小蓉接着又说。
“是因为南熏殿的秦婕妤绣了一幅观音像,皇上高兴,所以前去看看,小蓉,这些事以后不许混猜。”玉兰瞪了她一眼,玉兰年长小蓉一岁,行事要稳重得多。
那幅我绣了一半的观音像绣好了吗?秦婕妤也够快的了。
“与皇上同来的人都有谁。”我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一颗心早就扑扑地跳了起来。
“听说是魏王殿下和安化公主陪同皇上。”小蓉伸伸舌头,“奴婢在兴庆宫已经三年了,还没见过皇上龙颜呢。”
一听到魏王也同来了,我的心跳得更厉害了,我都疑心玉兰和小蓉听到了我的心跳声,便找了个理由把她们俩支使开了。
魏王,他现在在哪里呢,应该是到光太殿去了吧。
忽然门外卢康安的声音传了进来,“安化公主驾到。”
我吓了一跳,安化公主?一个公主,跑这儿来干什么。我略想一想,大概是来看花萼楼吧,每个到兴庆宫来的人,应该都想看看花萼楼吧,这几乎是兴庆宫的象征了。
正在想着呢,门口一响,崔芸娘掀帘进来,屈膝禀道,“安化公主前来看望娘娘。”
崔芸娘的话还没落音,一个粉黄色的身影就闪了进来。还没看清人,就先听到了一阵清脆的笑声,如金做的无数小铃铛被风吹过一样,高高低低地响了过来,悦耳至极。
“我来看看住在花萼楼的步才人是不是配得上花萼楼这个地方。”安化公主的嗓音跟她的笑声一样清脆动听,可说出来的话却很无礼,再怎么说,我是皇上的才人,她作为一个公主,说这话是极失礼数的事。
我微微笑了一下,“安化公主驾临,有失远迎。”
我略看了两眼,安化公主的形貌就刻入我的脑中,这公主大概十四五六,穿着粉黄色窄袖的对襟胡服,浑身上下干脆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人长得非常美,圆眼睛小鼻子,一张小嘴巴嘴角微微上翘着,显得极为任性,皇上宠爱公主是众所周知的,同昌公主殒后,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就是这个安化公主了,听说安化公主极刁蛮任性,跟温厚的同昌公主简直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加上她又是皇后的亲生女儿,在大明宫中,谁都得让她三分。今日一见,果然传言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