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娘娘右娘娘地说了一通,搅得我头晕脑胀的,我知道她说的是正理,我才入宫,不能落了傲慢的名声,遂点头道,“你先出去打点赏赐前来宫人用的东西。”
任盈儿笑道,“奴婢已经打点好了。按规矩,娘娘第三日要到蓬莱宫参拜皇后娘娘,可娘娘的病体未愈,只好等复原后听皇后娘娘懿旨了。”
我只是笑笑,不语。任盈儿过来,接过小翠手上的玉钗,道,“你们去看看给娘娘的药煎好没有,煎好了端上来。”小翠小倩应声而去,任盈儿替我插上玉钗,忽道,“娘娘这玉钗奴婢怎么觉得有几分眼熟似的。”
我看着镜子中脸色有些发白的自己,漫不经心地说,“大凡玉钗都是照几种模子雕出来的,瞧着眼熟也不足为奇。”
“这话也是。”任盈儿看看镜子,道,“娘娘还是擦些胭脂吧。”
玉兰笑,“娘娘素来不喜欢擦胭脂。”
说话间,小翠和小倩端药上来,玉兰服侍我喝下不提。
任盈儿给我穿上雪青色绉纹银貂皮裙和藕合色撒花小袄,外披银鼠刻丝披风,便与玉兰一左一右地扶我出来,走入正殿里。
玉兰递给我一个铜炉暖手,我一头暖着一头望向门外,门外飘着雪花,我忽然想起今天是冬至了,只见那雪花纷纷扬扬地斜在风里,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昨天被斩首的葛尚书,不知道尸首可有人收,如果无人收的话,现在是不是暴尸雪中呢,一念至此,不觉得心口有些发堵,那行刑的地方离皇城近,应该有人收尸埋葬,然后又想起了葛从周、红霞和灰衣男人,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何处,我摇摇头,不管他们在何处,与我都没什么相干了。
正想着,忽然门外传来执事内监吴东堂的尖细嗓门,禀报皇后赏赐到。我连忙站起身来,果然见两个黄门内侍领着一班小太监,抬着八个大礼盒进门来。
两个黄门内侍上前向我施礼,口中说着,“皇后娘娘有赏,皇后娘娘命奴才向昭媛娘娘问好,奴才向昭媛娘娘请安。”
我忙道,“臣妾谢皇后娘娘赏,有劳两位公公了。”因命任盈儿,“给公公献茶。”
两个黄门内侍笑道,“奴才们还是尽快回去回话,昭媛娘娘的茶,奴才心领了。”
任盈儿笑着拿出四个金裸子和一包碎银子,递给两个黄门内侍。我含笑道,“公公们辛苦。”
两个黄门内侍一面笑着一面不动声色地把金裸子纳入宽大的袖子中。
才送走了黄门内侍,凤藻宫郭淑妃和熏风宫段贵妃的赏赐一起到了。
我不敢怠慢,一一打赏了送礼过来的内监们,这两宫送来的都是四个礼盒,我让吴东堂带着太监门把这四个礼盒和刚才皇后赏的八个大礼盒送入库房中登记入库,任盈儿和玉兰扶着我过去看了看,全是光华耀眼的金银珠宝和五彩斑斓的宫纱绸缎。
吴东堂眉开眼笑,“娘娘,皇后娘娘、贵妃和淑妃两位娘娘的赏赐真不少啊。”
任盈儿轻轻一笑,“皇上对娘娘的恩宠是前所未有,才入宫,并没有侍寝,连皇上的面都还没见过,就晋为昭媛,这样的事听都没听说过,祖制里大概也没有吧,谁不对娘娘另眼相看呢。”
原来我晋封,是大大破例的事,皇上为何要这么做呢,这不是要为我树敌吗,嫔以下的人一定已经对我侧目了,就连夫人们,说不定也会感到威胁,我默然了一会,道,“我怕这么厚的赏赐,并非好事。”
玉兰看了我一眼,道,“娘娘且放宽了心。”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我知道另一半的意思是,只有皇上在,我能得到皇上的恩宠,并不需害怕别的嫔妃。
真的是这样吗?
就算是这样,可是,我并不想见皇上啊。
回到正殿不多时,紫兰殿周德妃和拾翠殿史贤妃的赏赐也到了,一样的三个大礼盒,我有些奇怪,她们的份位跟淑妃和贵妃一样,为何礼要轻些呢。
打赏送走了两殿内监,任盈儿悄声对我说,“娘娘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两位娘娘一定事先打听过淑妃和贵妃娘娘送什么,送多少,这两位娘娘只送三个礼盒的意思是不越过那两位娘娘,也不平起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