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年底,我想办法进了海南的一家大报社,开始了我的记者生涯。
北北说到初恋男友的离去,神情依然有些激动,她说当初她一点也不恨他,但恨贫穷,恨周遭疯狂敛财的人们。这场爱情之所以最后烟消云散,无非是因为没有足够多的钱来做滋润。北北无奈地笑道:“ 也许所有经历过海南开发热的人们,不敢说对城市日新月异的变化留下什么感觉,但或多或少,却都会对钱这个东西留下深刻的印象吧。”
二
这个时候,我人生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就是无论做什么职业,都要把挣钱放在第一位,因为事实告诉我,没有钱别说没有爱情,连尊严都会没有!
报社的工作除了写稿,就是拉广告,有那么一两个能干的记者不但用拉广告的提成给自己买了房子还买了轿车,从此出门采访不用再顶着太阳前行。我的要求没有那么高,我只想给自己挣一套房子。
一晃就是六年多,这六年,我真是像一个拼命三郎那样工作着,到了1998年底,我终于能给自己买套房子了,三室两厅,小区也不错,还能看见海。这总算是我所能看到的成果。
这时的我,也已经三十岁了。
年龄告诉我自己必须要结婚了。当时我在海南岛也算是一个名气不小的记者了,随便嫁一个男人肯定是我不能接受的。但有钱有权条件好的男人未婚待娶的又有几个?我身边的人开始劝我放低标准,找一个离过婚的,只要没有孩子,经济条件好就可以考虑。我想也行,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黄花闺女,架子拿那么大干什么。可没有想到的是,人过了年龄,心境大不相同,感受也大不一样,再要做同样的事情难度竟会那么大。除了别人介绍的以外,我还在婚姻介绍所做了登记,我到现在也不清楚,是自己看男人的眼光太过偏执,还是过了年龄的男人女人都像是过了节气的庄稼,总有点奇形怪状。
遇到魏凌越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两年,我见过的男人多得数都数不清楚了。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故作镇静的,貌似潇洒的,成熟过分的,天真没长大的……总之,真是什么人都有。魏凌越是统计局的干部,有过短暂婚史,因为前妻出了国,再没回来,所以离婚了。他是江西人,来海南的时间不长,纯粹是为了换换环境。他的工资不高,住着单位给的一套一室一厅,人倒是真随和,长得也不错,说起话来更不会像有些男人一样,一张嘴就想把你问个一清二楚。
第一次见面后我们都有意思再约,这一次,介绍人没有来。凌越说约我去看电影,可到了地方,他又说不想看了。他指着不远的一片草坪说:“ 我觉得那里很好,我们去坐一坐吧,聊聊天,不是比看电影更有趣?”
当时听了他的话,我突然有些不高兴。要知道,我和很多男人约会过,在这个年龄,要谈话肯定要配合环境。露天里谈情说爱,又不是穷学生,也太小儿科了吧。
我认定他是怕花钱,心里已经对他有了看法。他却好像浑然不觉,等我坐下后,从口袋里拿出了几包话梅之类的小吃,还跑去买了一个冰淇淋。
这些东西加起来也不值别人请我喝的一杯茶贵,可却让我又有了一番微妙的感觉。说实话,我们都已经是人到中年了,这种酸酸甜甜的谈恋爱方式曾经熟悉过,但却不是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应该做的。然而另一方面,我又讨厌那种单刀直入的“ 谈判”。看来爱情这个东西就是这样,一定要有点小扭捏、小情趣。
半年以后,我们开始讨论结婚的事情了,我列了个单子,要买哪些东西、预算是多少钱等等。以前我曾说过,房子可以就用我的,他立刻表示结婚的费用他来出。我一想,我这里连装修下来要将近三十万,结婚最多花个五六万也就够了,这样一来,他岂不是拣了个天大的便宜?
在钱的问题上,我认为不能含糊。我们的岁数都不小了,而且虽然谈到了婚嫁,但各人对婚姻的实质看法却还比较的现实,找个伴,成个家,安顿一个窝的想法远远大过因为感情的深度而必须在一起的念头。理性告诉我,绝不能因为结婚就把属于自己的东西交出去,尤其是金钱。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男人没有钱没人爱,女人没有钱一样会很悲惨。我以前曾吃过这方面的亏,做了记者以后更是看多了类似的故事。海南有不少款姐,她们岁数不大,钱不少,但在感情上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吃亏。说穿了,不就是因为有那么一些居心叵测的男人吗?
最主要的是,社会变化太快,今天说不上明天的事,也许我现在在海南,但眨眼又会去深圳。人的感情总是随着境遇的改变而改变的,要真是出了什么事情,手里一点钱没有,怎么可以?
说到这里,北北喝了一口水,看我的眼神变得探究起来。那意思仿佛是在问我,她是不是很市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