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微抿似笑非笑地瞅着我,我扯了扯他的衣袖,柔声道:“我爹年纪大了,我怕他的身子会受不住,我想去看看他。”
胤禛微微叹了口气,揉揉我的头发:“你还在怪我吗?若涵。”
我低头不语,除去爹的事,还有年羹尧,八爷,九爷,孰是孰非,我问不出口,也不想问,我只知道胤禛确实是个尽心尽力的好皇帝,虽说功过自有评说,可是他留下的骂名远远超过了他的功绩,雍正皇帝城府颇深且工于心计,诛杀功臣,篡位,屠弟,这些在现代都是对他最大的非议。
我握住他的手,轻声问道:“胤禛,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我明白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清的基业,可是你就不怕百年之后因为不被理解而遭人唾骂吗?
他用探究的眼神注视着我,然后沉声说道:“个人是小,天下是大,我不会和你多作解释,不过我要你明白,转身并不一定是软弱和放弃,面对也不是无奈地接受,失去并不是得不到,天地万物之间不是只有是与非,有太多答案不是只有一个。所有的人都可以不理解我,可以唾骂我,只要你能明白我的难处我的抱负,其他我都可以不在乎。”
我点了点头,握住他的手紧了紧,话至如此,我多说无益,我只要永远站在他的身后支持他,理解他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他拍拍我的手:“去看看你爹吧,这些日子问他什么他都不开口,你去劝劝他,否则没人能够帮到他。”
狱卒磨磨蹭蹭地打开了牢门,我早已是心急如焚。
“爹,”我疾步上前,搀扶他起身,又仔细打量着他身上是否有被用过刑的痕迹,“爹,有没有人为难你。”
父亲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不必担心。”
我挨着他坐下:“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须清清楚楚地告诉我,我才能救你出去。”
“涵儿,爹的事你不要再管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爹就安心了。”父亲揉着我的头发,眼睛有些稍稍发红。
“爹,女儿不孝,让您受苦了。您放心,我一定会想法子为您洗脱嫌疑,还您清白!”我扑进他的怀里,几日不见,父亲的白发又多了几根,我恨自己没用,只会暗自生闷气,却帮不到父亲。
未曾料到父亲用力推了我一把:“你无须再瞒我,你并不是我的女儿。”他静静说道。
我惊慌失措:“爹您何出此言?”
“我的涵儿打小与闻人一起长大,她对闻人的感情很深,又是当他兄长又是当他知己,而你一开始便对他有成见。”父亲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的涵儿见酒即倒,所以她几乎滴酒不沾,而你的酒量甚好,我可能都不是你的对手。”父亲看了我一眼,顿了顿又说道,“我的涵儿看书的习惯仅仅是在医书里夹上一枚自制的红叶书签,而你每看到重要的地方便会写上自己的注解。”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父亲,不禁往后退了几步,没想到我的一些生活细节爹全都看在眼里,可是他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说出来呢?
“我说的没错吧?”父亲的眼里还存留着宠溺,可我觉得自己已经不配享有这份亲情了。爹直起了身子对着我说道,“即便你因为摔到了头导致失忆,可是性子也不至于改变这么多。你究竟是谁?”
我呆呆地站着,无言以对,我是谁,郑晓冰还是冷若涵?这些年来我已经把自己当做了真正的冷若涵,也把她的爹娘当做了我自己的父母。
“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逼迫你,我既不是你的父亲,你便没有义务救我。”爹朝我摆摆手,“你走吧。”
“爹……”我唤了他一声,他已经转过身子不再理睬我。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星云楼,只觉得这条路竟是如此的漫长。
如今爹识破了我的身份,已不再认我是他的女儿,他不告诉我事情的始末,我又没有办法为他辩白,我头痛欲裂,一筹莫展。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才惊觉身边没有一个可以帮我,可以听我倾诉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