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学之后过了一段生不如死的生活,每天昏天暗地地睡觉,争吵,无理取闹。我就知道,我的一生都将交托给我的自暴自弃。在漫长的等待之后,我越发地明白,苏非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就算是回来,他也不可能站立在我的面前。尘世间的爱,大抵如此,为了眷恋的容颜可以不顾一切,失言只是内心的魔鬼在吞噬灵魂。遥远的他,大概已经可以遥望到我现在的模样,所以选择不明了选择永远的不归。
我理解。在我14岁之前,苏非还是那么明朗的小男孩,感知到懵懵懂懂的爱情模样,就在我的耳边许下重重的诺言,让我牵挂了那么多年。
只是,在你离开以后的日子,天崩地裂。
我能怎么做呢?终了年月地想你?还是做点别的什么,比如像麦麦一样,勇敢地去高考?
我的姐姐,韩麦麦,在我们都已经对爱情绝望的时候,恋爱了。
曾经听米路扬絮絮叨叨跟我讲过,听说他的名字叫做落落子,是一个对时间对未来都相对自由的人,那么我想,他应该是一个家境优渥的好孩子。
在夜晚姐姐还在不停做着习题的时候,我曾经问过她关于落落子,开始她缄口不谈,最后已经将沉默当做默认,甚至一个“嗯”字都吞吞吐吐从她嘴里讲出来。
在盲人学校我认识了和我有着同样遭遇的小女孩,我看不到她的脸,但是她的声音和姐姐的声音很像,都是那种很柔和、很沉稳的感觉,所以第一次她跟我讲话的时候,我友好地接受了她。
她叫左晗,不同于其他人的是,她很安静,不抱怨,对生活充满了向往,有一个可以复明的愿望支撑着她乐观地走到了现在。
所以我常常带她来我们家玩,米路扬带着我们在小区的杨树下面乘凉,我们的手握在一起,出了很多汗他都不放开。
尽管我现在终于不再孤单,但我还是跟姐姐吵闹着要见她的落落子。
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见面。
从盲人学校被米路扬接回来,左晗这几天都跟着我到我家吃饭,妈妈的病好了很多,常常听到她自己哼着歌在厨房里鼓捣,还会用那种少有的口气温柔地对我们说:“左晗呀,你要是喜欢来我们家就常来,阿姨真想天天见到你们呢。”
照例是米路扬帮忙摘菜,我和左晗窝在沙发里面换着歌曲DVD。这个时候门被狠狠地敲了两下,妈妈出去开门,就听到很刺耳的一声尖叫,再就是急促的脚步声,厨房中的米路扬慌忙跑出来。
似乎他们有短暂的眼神交流,因为那几秒忽然没有了人说话。再然后是妈妈轻声地喊了一声:“麦麦,你没事吧?”
“没事的阿姨,你放心好了,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她不小心晕倒了,头就撞到了桌角上……那个时候教室里没多少人……”
那个声音年轻而好听,听得我心里像是有一只小手在不断地抓着撕扯着,真想睁开眼睛来看看有这样声音的男生,会有一张怎样的脸蛋儿呢?
我听到妈妈叫他落落子。
呵,原来他就是落落子啊。
妈妈招呼他们一起过来吃饭,落落子很礼貌地婉言拒绝,还关照地问到妈妈的身体,说到给麦麦拿过来的药怎样吃,伤口怎样换纱布。
米路扬待我怎样,落落子待麦麦甚至好过米路扬。
麦麦消无声息地躺在那里,我走过去捏住了她的鼻子,听到她轻轻地哼了一声。
手指触摸到的是柔软的纱布,再下面是光洁的额头。
“夏夏,你有过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顾一切吗?”
仿佛是呓语,她也没想要我能听到或者回答她,她在那里低声地哭了起来:“如果我们是一个健康的人,是不是就可以找个很好看的男生去爱?
“夏夏你不懂,就算是我成绩再好,性格再温顺,我都没有资格去喜欢他们,不管是吴子利还是落落子,但是我真的很想让落落子带我走。
“这个地方我待烦了,这个班级,这些挂着同情和蔑视的同学,我看够了!”
我惊住了。
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想过和我遭遇一样的姐姐有怎样的感受,我觉得她热爱生活,有远大的理想,有向上的朝气和蓬勃年轻的心,她不会像我一样有过轻生的念头,自暴自弃。
如今她想离开这里,我又何尝不想?抛开所有的爱与恨不去想,其实我有一点点舍不得米路扬。
与爱无关的日子里,却与流逝的岁月有关。是他,只有他,对我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