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轻声呼唤我的名字,
每次一走近他身边,
我不禁想变成一朵属于他的花。
/金春秀 《花》诗中/
那天正好是奶奶八十岁大寿的日子。
如果有人问她为什么偏偏选择奶奶大寿之日离家出走的话,怡静肯定会嘻嘻笑着这样回答他。
“这应该算是我作为长孙女送给我最尊敬的奶奶的一份丰厚的生日大礼吧,呵呵呵。”
这是作为自己二十九年以来所承受的所有一切刻薄和虐待最好的报答,也许应该说是补偿吧,而且当时有太多来祝寿的人进进出出,这样更方便她出逃,这也是她选择这一天的原因之一。
还有一点,也许应该说这才是最最重要的原因吧,她想让那个最该为自己的独立而自豪的人为她感到骄傲,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当时自己也是很想离开这个家,而那个人当时告诉她,如果想出去就应该堂堂正正地从大门走出去,对,就是他。
“信宇来了吧?”
怡静在问出这个问题时真希望静珍没有察觉出自己声音里的那一丝丝细微的兴奋,听到姐姐的问话,静珍扑哧一笑,然后伸手指向不远处的某个地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他就在那儿,姜信宇。
“什么?你说你要跟你的初恋对象道别?单恋对象毕业了,你却要跟自己所爱的人趁半夜逃走,姐姐,你可比我想象中更厉害哦?”
“闭嘴!”
怡静用严厉的口吻堵住了妹妹的嘴,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那是一件连衣裙,虽然是单一的丁香色,但却是精细的真丝质地,裙角不时被风吹起,露出膝盖。头发已经长过肩膀了,生平第一次把头发盘起来,发丝间还点缀着和裙子颜色十分搭配的发卡,于是她洁白无暇的皮肤,白皙柔和的颈部曲线立刻变得十分醒目。为了准备这身行头,怡静对最小的妹妹——一贯精于梳妆打扮的静采可谓是百般恳求,而化妆也是要归功于妹妹静珍的帮忙。
静珍一边往姐姐的嘴唇上均匀地涂着唇彩,一边带着一脸的疑惑问道。
“到底那男人哪一点好啊?你就那么喜欢他?你才见过他几次啊,而且这两年间,姜信宇一直在美国,所以也就没能见着面,不过我听说他啊,在美国可也没闲着,听说交了个不一般的女朋友呢,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姐姐也有了新男朋友,他对你来说已经是过去的历史了,不过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打扮得这么漂亮,然后还一定要给他看呢!”
听妹妹说完这句话,怡静半晌只是静静地望着妹妹,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开口,却只说了几个字。
“你不会明白的。”
你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所以你是不会明白的。虽然我对他的这份感情只是根本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单恋,但我还是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在他面前,我也想以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宣告这段单恋的结束,这种只属于女人的心情,像你这种从来没有体验过爱情的小女孩是不可能明白的。
是啊,就在今天,她想以最美丽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就在今天,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他表达出自己心声的日子,因为,这是我终结自己对他这份单恋感情的日子,也是我这辈子与他彻底诀别的日子。
“你好啊,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非常非常喜欢你,喜欢了差不多有十年呢。不行,这样一来我就成了一个崇拜偶像的追星族似的了。”
“你多保重吧,单恋你的这段时间,今后我也会很怀念的。这,这个是不是也太奇怪了?”
“再见吧,我一直很喜欢你,祝你幸福。这个也不行,这个太生硬,而且也太简单了。”
反复独自演练着一会儿见到他时应该怎样引出话头,最终,怡静无奈地叹了口气。她长这么大就几乎没有主要和男孩子说过话,而且和他——姜信宇说话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的,所以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始两人之间的对话。还有,这种话无论如何也应该是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才能开口,可他原本就是个很受大家欢迎的人,所以从宴会开始到现在,怡静根本没有看到过他一个人待着。
即使是现在,怡静仍然看到有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站在他身边和他交谈着什么,那个少年走起路来似乎有些奇怪,不过他看起来和信宇有些相象。
‘曾经听说他有个腿部有残疾的同龄兄弟,看来就是那个人喽。’
和怡静的父亲一样,信宇的父亲也是结过两次婚的,这件事怡静早就知道了。在这个狭小的世界,要想保守一个秘密实在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正如大家都知道韩怡静的外婆是个酒馆女招待出身,开粥棚糊口度日的人一样,姜信宇父亲的前后两个老婆分别给他生下年龄相差仅六个月的兄弟俩,这也是尽人皆知的秘密了。现在正站在那边聊天的两人看起来应该就是那相差六个月大的兄弟俩了,似乎是要证明她的猜想是正确的,此时信宇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飘进了怡静的耳朵。
“你,怎么老是粘在我身边不停地烦我呢?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关于那件事我不想听你的任何解释!怎么着,是你妈让你这么做的?是她让你来看看我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有多么地气愤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