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怡静并没有像妹妹静珍那样认为‘那个女人实在是太过迷恋他了’,而是产生了‘那个女人真的很像我啊’的共鸣,那种望眼欲穿地只看着一个人——那个从来没有看过自己一眼的男人,就是那种近乎愚昧的感情。
与此相同,电影情节里设定的内容也是女主角选择了向日葵制作的花束向自己单恋的男主角表达爱意,而并没有选择过于直白的红玫瑰,怡静不禁暗自感叹电影里的女孩也和自己如此相似。
‘啊,这个女人多少还是对花有点儿研究的嘛。’
与过于直截了当的‘我爱你’相比,‘我的眼里只有你’的表达方式不知要温馨亲切多少倍。其实,在怡静二十岁那年,她曾经鼓起勇气想给现在的丈夫送上一束向日葵,静珍当时虽然只是个高中生,但却明显比姐姐泼辣,于是撅起嘴巴反驳道。
“真幼稚,不说‘我爱你’?‘我的眼里只有你’算什么呀?只有那种变态追求者或者一辈子只靠着可怜的单恋郁郁而终的俗人才会喜欢这样的台词,就算他看到了又能怎么样?要是换成我连接受这种礼物都会觉得心情很不爽。”
听到静珍的话,说不影响心情那是骗人的,但是她的话的确是一语道破天机,所以怡静根本想不出任何反驳她的话。那种只靠着可怜的单恋郁郁而终的俗人,这就是对韩怡静的最恰当描述,再加上静珍最后那句谁接到这种礼物都会心情不爽的话,原本已经决定送花给那个人的勇气一下子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而她则仍旧是那朵只望向姜信宇这个太阳的向日葵,一直到几年以后,另一个将向日葵花塞到她手里的男人出现。
‘那个时候真是辛苦啊,每天要独自一个人在那里重复十二次从欢喜到泄气的循环。’
今年已经是三十一岁的韩怡静早已忘记自己二十岁时曾经想要送花给一个男孩子的那种心情,还有二十七岁时从另一个男人手里接过鲜花的那种心情。但是看到眼前的向日葵,她还是记起了那段曾经因为喜欢某个人而感觉幸福的事实,甚至想起了当时的那种悸动,当时的一声叹息,还有胸口疼痛的感觉。
‘爱一个人,实在是件很美好的事情,很高兴再见到你啊,向日葵。’
怡静正在想着,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一个年轻的职员,手里举着一块黑色的四方形木板,也叫大开纸板,站到摄像机前面大声喊出场景的编号,紧接着响起了导演的声音。
“准备,三,二,一,Action!”
瞬间,怡静觉得自己突然不可思议地停止了因紧张而产生的颤抖,无比沉着地一阶一阶地爬上那个高高的梯子,以一副要向自己所爱的人告白的姿态,小心翼翼地摘掉叶子,整理花茎,摸摸它们,把它们整理得漂亮些,再漂亮些,然后再和谐地搭配到一起。
“太谢谢您了,镜头拍得很漂亮。”
尽管有些不好意思,但怡静本人也觉得自己那双出现在镜头里精心制作花束的手的确很漂亮。
‘我的这双手实在是很厉害啊,尽管我自己对爱情这个东西还有些生疏,但我的手却可以修剪花草,制作漂亮的花束,还可以拥抱那些喜欢我的孩子们,心情好好啊。’
第一次接受的任务即将圆满完成,现在只要把手里正在打理的花再稍微修整一下,然后再收拾一下东西就可以准备撤退了,想到这里,怡静突然意识到自己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英恩呢?恩珠,你看见英恩了吗?”
似乎是在回应她的询问,不远处传来了英恩的声音。
“花,太阳,星星,花。”
是英恩,她正望着怡静身边那些闪闪发亮的照明设备和周围的鲜花,一边看一边还用小手指指着那些东西,嘴里这样念叨着。刚才那一瞬间,怡静以为自己把孩子弄丢了,吓了一大跳,现在看到她总算安心了,正打算朝她露出一个微笑,可当她发现站在那个孩子身边的另一个人时,她嘴角的微笑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啊。”
这个人的嘴角就算只是微微向上提起一点,也可以充分显露出他的心怀叵测,还有那双和嘴唇形成鲜明对比的、完全不带任何笑意的眼睛,尽管这是怡静每天都会面对的脸,但怎么会在这里看到这张脸呢?
“怎,怎么回事?”
此刻的怡静好像大白天撞见鬼似的脸色惨白,连语气都变得结巴了,看到她这个样子,信宇不禁反问道。
“这好像应该是我的问题吧?这张我每天都会看见的脸怎么会意外地出现在这样一个地方呢?这可真是太新奇了。”
他说话的声音显得很轻快,但望向梯子顶端的目光却像一只虎视眈眈盯着猎物的野兽一样可怕。
结婚这两年间,怡静一直装作贤妻良母般温柔贤淑的样子,以至于信宇几乎忘记了她原来的毛病,现在想来,他的妻子曾经是个以登高爬梯为乐趣的女人,光是他亲眼目击过的,这就已经是第三次了,已经是三进宫了。信宇再也忍不住了,咆哮着对梯子上面的怡静喊道。
“你先给我下来!”
就算她今天穿的不是超短裙,那就可以一身裙装就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大腿都看见了嘛!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没听见我说话吗?我叫你赶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