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奴婢看那小太监是故意撞倒您的,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冬兰耳语道。
“不必了,看他样子说的是实话,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我整了整衣裙,温和地说。
“娘娘,夜深了,要不先回殿吧,不用去凑什么热闹了,您的身子要紧!反正十五就在眼前,贤妃娘娘就是再闹,也不济事的!”秋兰劝和了一句。
她大概以为姬滟不过是耍耍脾气,要我别当真,我却以为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不,去正阳宫!”我倒要看看姬滟究竟闹出什么动静,竟需要太后娘娘亲自去?那摊几乎干涸的血又出现在眼前,我突然有点眩晕,“快,秋兰、冬兰,我们得走快些!”
到正阳宫时,正阳宫灯火通明,里里外外站满了侍卫、宫女和太监。怪不得御书房一个鬼影儿都没有,原来全到了这里!我大感意外,借着一支又一支燃烧着的明亮火把,听着一浪又一浪的叩拜、请安的声音,从众人迅速让开的通道里进了正阳宫,转到正殿。皇甫文昕颀长的身影就立在殿前,背对着我。两三个姬滟的亲信宫女,战战兢兢地站在殿门前,挡住了我的视线。才一靠近,夜合花的花香馥郁而来,缠缠绵绵!
只听得皇甫文昕用极尽温和的声音劝说:“滟,你别做傻事!”
我颤动着站定,听着他极致轻柔的话,几分酸涩涌上心扉。几个宫女发现了我,我还没来得及伸手阻止,她们就已低身行跪礼:“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
宫女的声音清晰地落入殿里殿外的所有人耳里,皇甫文昕木然地转身,眼里布满血丝,讶然于我的到来:“云儿,你怎么来了?”
举目一扫,姬滟站在大殿中央,一袭皇后的标志性大红色盛装,在华光之下显得冷艳妖娆,双手握住一把尺长的尖刀,指节泛白。刀身在灯光下泛着玄妙的银光,冰冷、放肆又极致锋利。她见我,并没有惊讶,只是愤怒地眯眼看过来,目光似无形的利刃一样凌厉。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沉默着淡然看她。
“都是你——”声音很张狂,显然与她外表的冷静不成对比,那眼光里全是彻骨的恨。与此同时,刀划破了她的外衣,“嘶”的一声。我的心猛然被提到了嗓子口。
宫女朝着她高声尖叫起来:“娘娘——”
我紧张得手心沁出了汗,皱眉转向他求助。
“滟,你别冲动,是我欠你,你别这样……快把刀放下!”他急得满头大汗,眼光紧聚在她手中的刀上,双手捏紧成拳,准备随时冲过去夺走她手上的刀。
但是,她绝望地拒绝相信他,惨然长笑着,笑声在殿里来回激荡,迅速转为凄厉,最后是令人心神俱裂的悲伤。
“啊——”说时迟那时快,尺长的尖刀没在了她的胸部,刀柄上的那双纤细的手颜色鲜红,像五月的石榴花一样火热,又妖媚得没有任何温度,“我要让你后……后悔……是你……欠……我……”
血从她的胸口汩汩涌出,那身象征高贵身份和地位的红衣顷刻之间便被血染了个透。金钗银鬓的姬滟嘴里溢出一口血来,血珠顺着她丰盈的唇角流了下去,清瘦的脸变得更加憔悴、苍白,和殿内那夜合花一样白,但她却露出一个噬心的媚笑,话语断断续续,每吐出一个字,她嘴里的血就多涌出一些。
“是……你……欠……我的……玉儿……是……是她……害……害死的!”她一直肆意地笑着,那只染血的手不甘心地指向我,手指上的血滴在地上,斑斑点点的一片,很是恐怖。她的眼神绝望、哀伤、恨意绵长。我惊恐地后退几大步,摇摇欲坠地靠在殿门上。
“滟!”原本靠向我的他,惊叫着冲过去,紧握住了她那只骇人的手,也染了一手鲜艳的红。她的身体像秋风中的树叶一样,翩然而下,将她从前的优雅演绎得分外到位,最后软倒在他的怀里,而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仿佛在宣告着她的胜利,眼睛一动不动地落在我身上,僵硬而固执,声如蚊蝇地说:“我……要……你……后悔……”又是一口浓稠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