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无从探究胤祯的内心和他所感受到的震惊。那天晚上,胤祯只问了她一句话:“你看到什么?”素素嫣然一笑,说:“房子而已。”抬手一指,落落夜空下,京城大小房屋无数,层峦叠嶂间,只有素素淡淡的声音:“都是房子。”胤祯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次日,胤祯感染风寒,康熙帝嘱多加休养,亦免其每日上朝。素素无从知道这些事情,她也有她烦心的事情。凤凝的丫头慈姑找到了她,且向她求救。
那日凤凝被劫持,不知道是谁多嘴,告到福晋那里,说凤凝品行不端,与人暗通款曲。福晋大怒要加以饬罚。特请先生挺身而出,以证清白。
素素心里奇怪,胤祯知道自己是女子,怎么还会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详细问了才知道,原来府内的事情,胤祯是不管的,都由嫡福晋说了算。福晋说,就算吴先生是女子,那劫匪也是女子?!都说满人不计较这些,看来也不尽然。计较不计较都是借口罢了。
素素心里感到厌烦,打心眼里不想掺和进来。慈姑泪如雨下,跪倒在外面,扬言吴先生一日不允,她便跪一日,一直跪到先生应允为止。
看她娇弱不堪的样子,店里的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都忍不住暗暗猜测,更有心肠软些的,站出来劝素素,莫不如应了,且去看看,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嗡嗡的议论猜测在店里此起彼伏,一直持续到下午。素素想喝酒,也有人走过来说两句,她终于不胜其烦,来到慈姑面前,两指拈着慈姑的下巴,冷冷地说:“你真要我帮助吗?”
慈姑的眼神霍然一亮,充满希望地看着素素,素素道:“那就离开王府!”
慈姑如遭雷击,求了半天,竟然是这么大逆不道的结果。吴先生这不是在坏主子的名节吗?这,这,这是什么意思?!素素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转身要走。慈姑一把扑上去,抓住她的衣襟说道:“吴先生,现在只有您可以救主子了。你当时在现场,知道主子最是清白无辜的。您只要过去说一声,就可以为主子洗清名誉啊!”
素素眼神闪烁,道:“你是说让我过去把你说的话重复一遍?”
慈姑救主心切,没注意素素的脸色,重重地点点头。
素素阴恻恻地说:“你是说,让我告诉别人你家主子从来没有被劫匪碰过,抓过,威胁过?那劫匪是干什么的?拜庙吗?!荒唐!”
那嫡福晋本来就是一心在抓凤凝的错处,为自己立威风,同时也是杀鸡给猴看,警告府里其他女人。这种女人间的斗争,只要不太过分,胤祯不会插手。素素是过来人,虽然不明白具体的情况,但此中机关却是一看就明白。当初,就因为凤凝的尖叫,触发了不堪的记忆,差点失手杀人。对她谈不上有好感。所以这次,本想袖手旁观的。
没想到,慈姑性子倔犟,又久在王府为奴,即使有求于人,神气间亦多了几分傲气。现在,为了自家主子,不仅对素素强人所难,更要求素素按照她说的行事,虽然情有可原,终究犯了素素的忌讳。素素本就不是宽容之人,个性偏激,在其身居主位时,曾被家中其他女子算计得濒临崩溃,对妾侍原本就没有好感,此时心中竟然满是厌恶,连胤祯都讨厌起来。于是她恶狠狠地甩掉慈姑,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慈姑这才明白,曾经救过自己和主子的人不是菩萨,而是魔鬼。想着可怜的主子,忍不住伏地恸哭不止。
人群中,一对年轻夫妇看到这个场面。女子的嘴角挂满了嘲讽,对身边的男子说:“你看,这就是你喜欢的人吗?冷漠无情,一点儿悲悯心肠都没有。”
男子就是德文,喃喃地说:“不会的,素素不是这种人。她一定有她不得已的理由。”
“谢了!”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两人蓦然回头,素素站在他们身后,手里拎了一坛酒,说道:“尊夫人说得没错,我就是这种人。”之后看了他二人一眼,扬长而去。